第54章 逃跑(1 / 2)
另一边,清水镇外,夜色浓稠如墨。
林安和秦月娥手持灯笼,沿着镇子边缘仔细搜寻。林安的目光并未仅仅停留在显而易见的小径或光亮处,而是更多地在草丛、树干、岩石拐角等不起眼的地方逡巡。他了解一些江湖手段,更知道慕容白不是普通伙计,若他有意留下线索,绝不会是明晃晃的标记。
“月娥,你看这里。”林安忽然在一丛半人高的蒿草旁停下,蹲下身。灯笼的光芒照亮草丛根部,几株蒿草的茎秆以不自然的、特定角度的折痕断裂,指向西北方向。若不细看,只会以为是野兽或路人无意间踩踏所致。
“这是……”秦月娥也蹲下来,仔细辨认。
“是故意折断的,指向性很明显。”林安又往前走了几步,在一处岔路口的一块不起眼的青石旁,发现了几颗小石子看似随意,实则按照某种规律堆叠,尖端同样指向西北。“这也是记号。小白……他果然留下了路标。”
秦月娥心中一喜,但随即又被担忧取代:“他留下记号,说明情况紧急,或者……他预料到可能需要救援。”
“我们得快!”林安站起身,握住秦月娥的手,“去找郑捕头和小川,光靠我们俩不够。”
两人不再耽搁,立刻折返镇内,直奔镇公所。郑捕头年纪虽大,经验却极丰富,听了林安的分析和看到的“记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光。
“是江湖上常用的‘草蛇灰线’和‘石指迷踪’……这小白,果然不是一般人。”郑捕头沉吟道,随即果断下令,“小川!点五个最机灵、脚力好的弟兄,带上家伙,还有金疮药和绳子!跟林先生走一趟!”
赵小川早已等得心急如焚,闻言立刻应声:“是!头儿!”他很快召集了人手,都是平日里办事利索、胆大心细的年轻捕快和衙役。
林安看向秦月娥,眼神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月娥,你就别去了。那边情况不明,太危险。你去翰墨斋陪着灵溪,她一个人怕是撑不住。也稳住客栈那边,别让孙婆婆他们太担心。”
秦月娥知道自己不通武艺,跟去不仅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成为拖累。她心中万分担忧,但更明白此刻不能添乱。她紧紧握了一下林安的手,指尖冰凉:“你……你一定要小心!平安回来!”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一句最朴素的嘱咐。
“放心。”林安用力回握了一下,然后转身,对赵小川等人一点头,“我们走!”
一行人熄灭不必要的灯火,只保留几支松明火把用于必要照明和驱赶野兽,在林安的引领下,沿着慕容白留下的隐秘记号,迅速而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镇外西北方向的夜色之中。秦月娥站在镇口,望着他们迅速消失的背影,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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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夜空下,西山林地的边缘地带。
慕容白背着苏婉,正在茂密的灌木和崎岖的山石间奋力穿行。他的轻功本是一绝,若在平日,这几个粗通拳脚的匪徒绝难追上他。但此刻背上多了一个人,且苏婉脚踝受伤无法着力,全靠他背负,速度大打折扣,灵活性也大受影响。更要命的是,他必须时刻分心照顾背上的人,避免她被横生的枝桠刮伤,或是在颠簸中摔落。
身后的追兵显然熟悉这一带地形,分成了两股,一股紧咬着他们的踪迹尾随,另一股似乎想从侧面包抄。呼喝声、脚步声,还有偶尔射来的冷箭和飞石,不断在黑暗中迫近。
“左边!低头!”慕容白低吼一声,猛地向右侧一块巨石后闪去。一支力道不小的竹箭“嗖”地擦着苏婉飞扬的发丝射过,钉在后面的树干上,箭尾兀自颤抖。
苏婉伏在他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每一次急停、转向、加速时肌肉的爆发和呼吸的急促。汗水已经浸透了他单薄的粗布衣裳,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她心中又是愧疚,又是焦急。
“慕容白!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这样我们谁都跑不掉!”苏婉在他耳边急道,声音因颠簸而断断续续。
“闭嘴!”慕容白头也不回,声音因为急促的喘息而有些嘶哑,语气却凶得很,“你脚那样能走几步?别添乱!抱紧了!”
他刚说完,左侧树丛一阵晃动,一个手持砍刀的匪徒怪叫着扑了出来,刀锋直劈慕容白侧颈!慕容白反应极快,背着苏婉猛地一个矮身,同时右腿如鞭子般向后扫出,精准地踢在那匪徒的膝弯处。匪徒惨叫一声,扑倒在地。慕容白毫不停留,借势向前一窜,又拉开一点距离。
但就在他踢倒匪徒、身形露出的瞬间,侧面黑暗中“嗤”地一声轻响,一点寒芒激射而至!慕容白察觉时已晚,只来得及将背着苏婉的身体微微一偏。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喉咙里溢出。
苏婉只觉得他身体猛地一僵,奔跑的步伐明显踉跄了一下,速度瞬间慢了下来。
“你怎么了?!”苏婉急问。
“没事!碰了一下石头!”慕容白咬牙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痛楚,但他脚下不停,反而更加拼命地向前冲去,拐进了一片更加茂密、乱石嶙峋的荆棘丛后。
这片荆棘丛异常浓密,几乎无路可走。慕容白似乎对这里的地形有些印象,硬是用身体和苏婉的外衣护着她,强行挤了进去。尖刺划破了他的手臂和脸颊,火辣辣地疼,但他一声不吭。钻进荆棘丛深处,找到一个被几块大石半包围、上方有茂密藤蔓遮掩的狭小凹陷处,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这里……暂时安全,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慕容白将苏婉小心地放下,让她靠坐在石壁上,自己则背对着她,迅速解开了腰间固定用的麻绳。他的动作有些迟缓,呼吸粗重得吓人。
苏婉脚踝疼得厉害,但此刻更让她心惊的是慕容白的异常。借着从藤蔓缝隙透下的极其微弱的星光,她看到他后背的粗布衣服,在左侧腰腹的位置,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深了一大片,而且那片深色还在缓缓洇开,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新鲜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苏婉的声音发颤,不是害怕,而是某种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惊慌。
慕容白没有立刻回答,他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方素白的、绣着淡雅兰草的手帕——正是苏婉在林边掉落的那一方。他将手帕紧紧捂在左侧腰腹,背对着苏婉,肩膀微微颤抖,显然在极力忍耐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