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永寂边缘,逝影低语(1 / 2)
那道悬于祭坛之上的空间裂隙,静静地旋转着,如同亘古存在的幽暗之眼。从中弥漫出的“空虚”气息,并非简单的死寂,而是一种更接近“无”的状态——没有温度,没有声音,没有色彩,甚至连“存在”这个概念本身都显得模糊而脆弱。杨越的寂灭道基,在这气息的浸润下,竟传来一种近乎“朝圣归源”般的战栗与渴望,仿佛游子听到了故乡的召唤,但那“故乡”,却是万物最终的归宿,绝对的虚无。
婠婠的感受则截然不同。她的冰蚀之力与起源之镜,在这“永寂边缘”的气息面前,如同风中残烛,光芒急剧黯淡,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彻底消亡的大恐惧攫住了她的心神。她脸色苍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紧紧握住了重新回到手中的起源之镜主镜,镜面冰凉,却给她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永寂……边缘?”婠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什么地方?这碎片,竟然是在镇压通往那种地方的‘门’?”
杨越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深灰色眼眸死死盯着那道裂隙,体内道基的悸动与灵魂深处的警兆激烈交锋。那漠然宏大的意念给出的选择清晰无比:取走碎片,封印减弱,可能引发未知后果;或者,踏入裂隙,窥探那所谓的“真实之寂灭”。
“就此离去?”杨越低声重复,嘴角扯起一个近乎冷漠的弧度。他的道,本就是向死而生,于寂灭中寻求真意。如今,一个可能触及寂灭本源真相的机会就在眼前,哪怕前方是真正的万劫不复,以他的性情,又岂会因畏惧而退缩?
更何况,碎片近在咫尺,但若不了解其镇压之物,贸然取走,恐酿成大祸。这或许本就是留下此地传承或封印之“人”的另一重考验。
“我要进去看看。”杨越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看向婠婠,“此地于你道途有损,你可在此等候,或先携部分感悟离去。”
婠婠闻言,娇躯微微一震。看着杨越那决绝而孤寂的背影,又感受着裂隙后传来的无边空虚,她心中挣扎。理智告诉她,应该远离,那绝不是她现在这个层次应该触碰的领域。但……若就此退缩,道心是否也会留下畏惧的阴影?而且,起源之镜的碎片在此,与那“永寂”相对,是否也蕴含着“起源”的另一面真相?
她深吸一口气,冰蚀之力在体内强行流转数周,压下那本能的恐惧,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不,我与你同去。起源与寂灭相生相对,既然我的道途与这镜子相连,或许……也需要直面这‘永寂’,才能真正理解‘起源’的分量。”更何况,她隐隐觉得,让杨越独自踏入那种地方,会发生一些她无法预料、或许也无法挽回的事情。
杨越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劝,只是点了点头:“跟紧我,若有不对,立刻退回,以起源之镜护住自身。”
他当先一步,周身灰白寂灭之气升腾,如同披上一层淡淡的虚无焰衣,踏步凌空,朝着那空间裂隙缓缓飞去。婠婠将起源之镜悬于头顶,镜面垂下道道冰蓝光华护住周身,紧随其后。
靠近裂隙,那股“空无”之感更加强烈。仿佛连自身的灵力、神识、甚至“自我”的意识,都要被那深邃的黑暗剥离、消融。杨越的寂灭道基运转到极致,主动模拟、适应着这种“空无”,才勉强稳住心神和修为不退转。婠婠则全靠起源之镜散发的那一丝微弱的、却象征着“存在”与“起始”的镜光,才没被彻底冻绝思维。
两人一前一后,没入裂隙之中。
没有想象中的空间乱流或时空错位感。只有一种……下沉的感觉。仿佛从喧嚣的表层,沉入了一片绝对安静、绝对黑暗的深海之底。
当视觉再次适应(或者说,某种超越视觉的感知开始工作),他们“看”清了所在。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上下四方皆是一片无法形容的“灰暗”,并非颜色的灰,而是感知上的“贫瘠”与“褪色”。时间在这里流逝得极其缓慢,近乎凝滞,空间的概念也变得模糊。远处,偶尔有极其微弱、一闪即逝的“光斑”或“暗流”划过,那似乎是尚未完全寂灭的规则碎片,或是其他维度渗透过来的残响,但很快就被这片空间的本质所吞噬、同化,归于彻底的“无”。
这里,就是“永寂边缘”。并非绝对的死地(绝对的死地或许连“边缘”这个概念都不会存在),而是万物终结过程中,最后一丝活性与彻底寂灭之间的、无限趋近于终点的过渡地带。
“这里……连‘道’都在消亡……”婠婠喃喃道,声音在这里传播得异常缓慢和微弱,仿佛随时会散佚。她感觉自己修炼的功法、领悟的冰蚀之道,在这里都变得迟滞、苍白,失去了原有的灵性与力量。唯有头顶的起源之镜,还在顽强地散发着微弱却稳定的镜光,如同无边黑暗中的一粒冰晶,昭示着“存在”。
杨越的感受却复杂得多。一方面,他的寂灭道基如鱼得水,疯狂吸纳着环境中那精纯到极致的、褪去了一切属性、只剩下“终结”本质的寂灭之力,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相对此地近乎停滞的时间感而言)精进,刚刚突破到筑基中期的境界迅速稳固,并向着后期稳步推进!但另一方面,一种更深的明悟与寒意也随之升起。
他“看”到,那些偶尔闪过的“光斑”,并非简单的能量残余。在寂灭道基的独特感知下,他仿佛能窥见其湮灭前最后的一缕“信息”——那可能是一个辉煌文明最后的祈祷,一道强大神通残留的法则印记,甚至是一颗星辰冷却消亡前的悲鸣……但在这里,一切都毫无意义,平等地走向最终的虚无。寂灭,在这里露出了它最无情、最公平、也最令人绝望的本质——它并非毁灭,而是归宿,是必然。
他的道基在欢呼雀跃,不断壮大;但他的道心,却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追求寂灭之力,与理解并接受“万物终将归于永寂”的宿命,是两回事。
就在两人沉浸在这奇异而可怖的感悟中时,前方的“灰暗”深处,忽然有了一点不一样的“动静”。
那并非光斑或暗流,而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轮廓缓缓凝聚,最终形成了一个难以名状的“存在”。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像一团摇曳的暗影,时而又像是无数细微冰晶尘埃的聚合体,整体散发出一种比周围环境更加凝练、也更加古老的寂灭之意。而在它“身体”的中央,隐约有一点与起源之镜碎片同源、却更加微弱黯淡的镜光在闪烁,仿佛是其核心,又像是其囚笼。
一个淡漠、枯寂、仿佛由无数逝去时光的回响叠加而成的意念,直接传入两人识海:
“又来了……探寻者……还是……迷失者?”
“携带起源之镜的气息……还有……纯粹寂灭的种子……”
“有趣……矛盾的组合……”
这“存在”的意念比之前祭坛的宏大意志更加具象,但也更加……“疲惫”和“虚无”。
“你是谁?”杨越沉声以神识回应,寂灭之力在周身流转,随时准备应对不测。婠婠也紧张地戒备着。
“我是谁……”“存在”的意念波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忆一个早已遗忘的概念,“曾是看守……亦是囚徒……是碎片记忆的显化……亦是永寂侵蚀的残响……”
“你们可以称我为……‘逝影’。”
逝影……流逝的光阴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