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天下震动(1 / 2)
车轮碾过碎石,却没有传来预想中的颠簸。
曹操坐在马车里,身体只是随着车厢的起伏微微晃动。
屁股底下,是柔软得像云朵一样的坐垫,里面填充着不知名的弹力棉。
而车底,那种被称为“减震弹簧”的精钢构件,正贪婪地吞噬着路面所有的不平。
这就好比李峥的那个政权。
看似柔软,看似没有棱角,却能将天下所有的震荡,都消弭于无形。
曹操伸手掀开了车窗的一角帘幕。
冷风灌入,却吹不散车厢内那一股淡淡的檀香。
他看向窗外。
这是一条他从未见过的路。
宽阔,平整,坚硬如铁,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灰白色。
张辽管它叫“水泥路”。
而在路的两旁,不再是饿殍遍野,不再是荒草凄凄。
他看到了成片的冬小麦,虽然被积雪覆盖,却透着一股勃勃生机。
他看到了穿着厚实棉衣的农夫,正扛着锄头,在田埂上谈笑风生。
他们的脸上没有菜色,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曹操想了很久,才想到的词——
尊严。
“这就是……换了人间吗?”
曹操喃喃自语。
他的手指紧紧抓着窗棂,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输了。
这一次,他曹孟德是彻彻底底地输了。
不是输给了张辽的埋伏,也不是输给了太史慈的火炮。
他是输给了这条路,输给了这些农夫脸上的笑容,输给了这种早已超越了他认知的文明。
他引以为傲的权谋,他毕生钻研的兵法,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就像是用腐朽的木头去撞击坚硬的钢铁。
可笑。
可悲。
曹操缓缓放下了帘幕。
他闭上眼睛,靠在软垫上。
没有愤怒,没有不甘。
只有一种大彻大悟后的空灵。
就像是一个在这个舞台上唱了半辈子戏的主角,终于卸下了厚重的油彩,坐在后台,听着外面新戏开场的锣鼓声。
那个属于他的,属于袁绍的,属于公孙瓒的……那个群雄逐鹿、英雄辈出的旧时代。
在这一刻,随着这辆囚车的滚滚向北。
落幕了。
……
与此同时。
数百匹快马,背插鲜红的小旗,如同决堤的洪水,从荆州向着四面八方狂奔而去。
马蹄声碎,踏破了冬日的宁静。
信使们那带着嘶哑却亢奋的吼声,在这个古老帝国的每一条驿道上炸响。
“荆州大捷——!”
“赤曦军全歼曹操八十万大军——!”
“国贼曹操,于华容道被生擒——!”
这一声声呐喊,比冬日的惊雷还要震撼,比太史慈的火炮还要具有穿透力。
它穿过了高山,越过了大河。
震碎了无数人的迷梦。
……
江东,建业。
吴侯府内,歌舞升平。
年轻的孙权正端坐在主位上,手中握着一只温润的玉杯。
虽然前方战事紧,但他需要这场酒宴来安定江东世家的人心。
“主公放心。”
张昭端起酒杯,红光满面,“曹丞相八十万大军南下,那李峥纵有三头六臂,也定是首尾难顾。”
“我江东有长江天险,又有周都督的水师,只需坐山观虎斗,待两败俱伤,便可坐收渔利。”
“届时,主公进可争天下,退可保江东,霸业可期啊!”
底下的文武官员纷纷附和,一片阿谀之声。
孙权听得有些飘飘然,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是啊。
曹操和李峥,这两头猛虎咬起来,死得越惨越好。
他孙仲谋,正如那一猎人,正等着捡皮子呢。
“报——!!!”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长嚎,硬生生地撕开了这满堂的欢笑。
一名满身尘土的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殿。
因为跑得太急,他被门槛绊了一下,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但他顾不得疼痛,甚至顾不得在大殿上失仪的死罪。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见了鬼般的惊恐。
“主……主公!”
“天塌了!”
孙权眉头一皱,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手中的玉杯微微一晃,洒出几滴酒液。
“慌什么!”
孙权强作镇定,喝道,“慢慢说!是不是曹操打过江了?”
斥候咽了一口唾沫,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不是曹操……是李峥!”
“前线急报!赤曦军于长江之上,全歼曹操水师!”
“赵云攻破江陵!”
“张辽于华容道设伏,曹操……曹操……”
孙权猛地站了起来,瞳孔剧烈收缩。
“曹操怎么了?!”
“曹操……被生擒了!!!”
“当啷——”
一声脆响。
那只价值连城的玉杯,从孙权的手中滑落。
狠狠地摔在金砖地面上,摔得粉碎。
就像是他刚刚还在做的那个霸业美梦。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刚刚还喧闹的大殿,此刻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张昭张大了嘴巴,胡子剧烈颤抖,手中的酒杯倾斜,酒水洒了一身却浑然不觉。
所有的江东文武,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目瞪口呆,神色骇然。
曹操……败了?
那个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个扫平北方,那个不可一世的曹孟德……败了?
而且不是惜败。
是全军覆没!是被生擒!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八十万大军啊!哪怕是八十万头猪,李峥抓也要抓上一年吧?!
这才几天?
“噗通。”
孙权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完了。
全都完了。
什么坐山观虎斗,什么渔翁得利。
现在,虎死了。
剩下的那条龙,正张着血盆大口,冷冷地盯着江东这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公瑾……公瑾何在?”
孙权声音颤抖,像是溺水的人在呼救。
“都督……都督还在水师大营……”
有人小声回答。
孙权闭上了眼睛,绝望地挥了挥手。
“散了吧……都散了吧……”
他知道,江东的天,变了。
水师大营,中军帐。
周瑜负手而立,看着墙上那张巨大的舆图。
那是他画的,关于天下三分的构想。
然而此刻。
他缓缓伸出手,将那张舆图从墙上撕了下来。
“嘶啦——”
裂帛之声,在空荡荡的大帐里显得格外刺耳。
“都督……”
鲁肃站在一旁,看着这位挚友的背影,心中酸楚。
周瑜将撕碎的舆图扔进火盆。
火苗窜起,映照着他那张英俊却显得格外苍白的脸。
“子敬啊。”
周瑜的声音很轻,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不用再想什么联刘抗曹,也不用再想什么划江而治了。”
“那个时代,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