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种子与土壤（2 / 2）

“必须阻止吗？”锚链看向林瑶，手悬停在控制台上，那里有一个预设的、用于紧急中断外部能量连接的物理隔离程序开关。

林瑶看着陈启那颤抖却执着的神情，看着他与外部漩涡那几乎融为一体的共鸣光晕，又想起他昏迷前最后投向“裂隙”的决绝眼神。阻止，也许能保住他的意识不被冲垮，但也会中断这可能是唯一一次深入了解“源海”、了解“诺德萨”真相、甚至找到对抗“织网者”和“清道夫”方法的机会。

这是陈启用命换来的机会。是他选择的道路。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支撑他度过这场信息的风暴。

“不。”她的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相信他。”

话音落下的瞬间，外部光之漩涡的旋转猛地达到了一个峰值，然后骤然停滞！其中的“可能性之种”虚影爆发出最后一次璀璨夺目的光华，随即，整个虚影如同融化般，化作一道纯粹的光流，脱离了漩涡，如同归巢的乳燕，径直“流向”了深潜器，精准地没入了陈启左眼的位置！

“啊——！”

陈启发出一声短促的、仿佛灵魂被贯穿般的吸气声，整个身体猛地向上弓起，随即又重重落下！他左眼的绷带在那光流没入的瞬间化为飞灰，露出其下的眼睛——

那只眼睛，此刻不再流血，不再有狰狞的灼痕。眼眶中，瞳孔与眼白的界限已经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缓缓旋转的微型星云景象，星云的核心，是一点纯净的白色光芒，与刚刚没入的“种子”虚影如出一辙！这景象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便迅速内敛、黯淡，恢复了普通眼眸的外观，只是眼瞳的颜色似乎比平时更加幽深，眼底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微光。

光之漩涡消失了，外部恢复成流淌的乳白色光芒，但似乎比之前更加……有活力了一些，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生机。

陈启瘫在座椅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汗水浸湿了额发和衣领。但他的眼睛是睁开的，虽然目光涣散、失焦，仿佛还未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可那里面不再是昏迷时的空洞，而是带着一种……沉淀了太多东西后的沉重与清澈。

“陈启？”林瑶小心翼翼地呼唤。

陈启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视线艰难地聚焦在她脸上。他的嘴唇翕动了许久，才发出嘶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

“我……看到了……”

“……‘种子’需要……‘土壤’……”

“‘土壤’……在……外面……”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深潜器的外壳，穿透了这片静谧的“源海”，投向了那个他们被迫离开的、危机四伏的现实世界。

“织网者”是扭曲的土壤。

“摇篮”网络是贫瘠的土壤。

而人类的世界，那些尚未被完全“校准”和僵化的、充满了混乱、痛苦但也孕育着无穷可能与情感的领域……是否，才是“可能性之种”真正能够扎根、生长，最终结出对抗冰冷系统与“湮灭”阴影之果的……

新土壤？

种子已悄然融入。

而寻找与净化土壤的漫长征途，或许才刚刚开始。

陈启缓缓闭上眼睛，这一次，是陷入了真正恢复性的、平和的沉睡。呼吸悠长而稳定。

林瑶看着他那恢复了生机的脸庞，又看向窗外那片似乎因“种子”投影的回归而略显不同的光之海洋，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暂时安全了，陈启似乎获得了某种关键的“传承”或“认知”。

但如何离开这里？如何返回“土壤”？“清道夫”和“织网者”系统在外界布下的天罗地网又该如何应对？

种子与土壤，都已就位。

而残酷的播种季节，正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