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长安京保卫战(九)(2 / 2)
“蒙毅。”他突然开口。
“末将在。”
“你带帝国师团剩下的兵力,回守皇城。”
蒙毅一愣:“元帅,缺口这里……”
“缺口有曾水源。”司马错打断他,“皇城,需要你。”
他转过身,看向蒙毅:
“你是陛下的小舅子,是皇亲国戚。长安京若破,陛下安危系于你身。这个责任,比守住缺口更重。”
蒙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重重捶胸:
“末将领命!必与长安京共存亡!”
“不。”司马错摇头,“不是共存亡。”
他走到窗边,望向皇城方向:
“是要你活着,护着陛下,护着皇后——哪怕城破了,也要护着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这话说得太平静,平静得让蒙毅心头一凉。
“元帅,您是说……”
“我说的是最坏的情况。”司马错转过身,“战争,要做好一切准备。胜利的准备,失败的准备,以及玉石俱焚的准备。”
他顿了顿,缓缓道:
“蒙毅,你记住:帝国可以亡,但皇族的血脉,不能断。”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蒙毅胸口。
他眼眶瞬间红了。
“元帅……”
“去吧。”司马错挥手,“带着你的人,现在就去皇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皇城半步。”
蒙毅咬牙,深深看了司马错一眼,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脚步声渐远。
司马错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蒙毅离去的背影,久久不动。
良久,他轻声自语:
“陛下……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话音落下,门外传来亲卫的声音:
“元帅!蒋伯龄将军求见!”
“进来。”
门被推开,蒋伯龄大步走进。
这位塞外军团出身的将领此刻浑身浴血,铠甲上布满了刀痕和凹陷,但腰背挺得笔直,眼中燃烧着战火淬炼过的光。
“元帅。”蒋伯龄抱拳。
“伤亡清点完了?”司马错问。
蒋伯龄点了点,声音沙哑道:“阵亡八百二十七人,重伤三百零九人,轻伤不计。”
“战马呢?”
“损失更大。”蒋伯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塞北良驹死一匹少一匹……今天折了四百多匹。剩下的,也有近半带伤。”
司马错沉默。
骑兵是帝国最宝贵的机动力量,尤其是蒋伯龄这支从北鞑靼带回来的精锐。
“但值了。”蒋伯龄突然开口,“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缺口已经破了。蒙毅那两千人,一个都活不下来。”
司马错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
“你的第六军团,还有多少人?”他问。
“除了今天参战,剩下的依旧满编。”蒋伯龄回答道。
“好。”司马错走到沙盘前,“从现在起,第六军团一分为二。”
他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两万五千人,由你亲自统领,驻守营地,作为预备队。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动一兵一卒。”
蒋伯龄点头:“是。”
“第二,”司马错的手指移到正城门位置,“另外两万五千人,全部调到西城门内待命。一旦城门被破——”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我要你带着这两万五千人,反冲锋。把冲进来的魔族,全部打回去。”
蒋伯龄瞳孔骤缩。
反冲锋?
在城门被破、魔族大军涌入的情况下,用两万五千骑兵反冲锋?
这几乎是自杀。
但他没有犹豫。
“末将领命。”蒋伯龄重重捶胸,“第六军团,必不负元帅重托!”
“很好。”司马错看着他,“但我还有一个要求。”
“元帅请讲。”
“我要你活着。”司马错的声音很轻,却重如千钧,“你是陛下的堂兄,是皇室宗亲里唯一知兵善战者。今天这场仗,可能会死很多人——但你不能死。”
蒋伯龄愣住了。
他看着司马错,看着这位帝国大元帅斑白的鬓角、深陷的眼窝、以及那双眼睛里深不见底的疲惫。
突然,他明白了。
司马错在安排后事。
在安排帝国陷落之后的事。
“元帅……”蒋伯龄喉结滚动。
“去吧。”司马错挥手,“按计划部署。午夜之前,我要看到你的骑兵就位。”
蒋伯龄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司马错一眼,转身离去。
门关上了。
指挥所里,只剩下司马错一人。
烛火在墙上投出他孤独的影子。
他走到城防图前,目光落在“中央军第一军团”的标记上。
那是他直领的军团,五万人,全部是维澜城血战幸存的老兵,是帝国目前最精锐、最悍不畏死的部队。
这支部队,从回到长安京开始,就一直藏在城中,从未露面。
司马错手里最后的王牌。
“快了……”他轻声自语,“再等等……等魔族把全部力气都使出来……”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元帅!急报!”
门被猛地推开,一名浑身尘土的传令兵冲进来。
那军报上,封着火漆——是最高级别的密信。
司马错心脏一跳。
他接过信,捏碎火漆,抽出里面的信笺。
展开。
目光扫过第一行字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然后,是第二行、第三行……
他的手指开始颤抖。
不是恐惧。
是激动。
信是炎思衡写来的。
只有短短几行字:
“帝国钧鉴:加斯庭战局已定。除盎格鲁、阿尔萨斯两公国及部分伊特鲁地区外,全境收复。皮洛士主力遭重创,退守阿尔萨斯公国。卡琳娜部被斛明月钉死在穆鲁斯,不敢妄动。我军正休整补充,不日可东进驰援。望帝国坚守,待我会师之日。炎思衡,新历119年5月1日。”
5月1日。
三天前。
三天时间,这封信穿越了数千里战线,穿越了魔族重重封锁,终于送到了他手里。
司马错死死攥着信纸,指节发白。
全境收复。
皮洛士遭重创。
卡琳娜被钉死。
每一个字,都像一道光,刺破长安京上空厚重的战争阴云。
“元帅?”传令兵小心翼翼地问。
司马错缓缓抬起头。
烛光下,这位已经两鬓斑白、眼窝深陷的帝国大元帅,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很淡,但眼睛里,有火焰在燃烧。
“传令。”他开口,声音依旧平静:
“告诉所有人——”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加斯庭,光复了。”
“炎思衡,打赢了。”
“我们的援军,就在路上了。”
传令兵愣住了。
然后,他的眼睛瞬间红了。
“是……是!”他嘶声应道,转身冲出门外。
脚步声远去。
司马错独自站在指挥所里,缓缓坐回椅子上。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所有疲惫、所有沉重、所有绝望,都被一种近乎狂热的决绝取代。
炎思衡打赢了。
加斯庭光复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魔族的东西两线战略,已经崩了一半。意味着托里斯这五十万大军,成了孤军深入。意味着只要长安京能守住,只要他能拖住托里斯,等到炎思衡东进——
两面夹击。
绝地反攻。
帝国,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