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死地为局，一线杀机（2 / 2）
只有灵素在最初的那一瞬间的错愕之后，眼神便迅速地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冰冷。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个男人如何用他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为这辆马车，筑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防线。
顾临渊彻底地杀红了眼。他放弃了所有属于一个统帅的谋略与技巧，甚至放弃了所有可以保护自己的防守招式。他的枪法大开大合，一往无前，每一招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他用自己的胸膛去硬抗敌人劈来的弯刀，只为能用更快的速度将手中的长枪送入另一个敌人的心脏。他用自己的肩膀去硬接敌人刺来的短刃，只为能换取一个横扫千军，将更多敌人逼退的空隙。
鲜血很快便染红了他那身早已破旧的皮甲。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种近乎享受的病态的笑容。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赎罪。用敌人的血和自己的血来洗刷他那早已肮脏不堪的灵魂，来祭奠那个他永远失去了的女人。
“杀了他！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所有的杀手都放弃了对其他禁军的攻击，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朝着顾临渊围攻而来！
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顾临渊以一人之力，独战上百名顶尖的死士！他就像一块在惊涛骇浪中岿然不动的黑色礁石，任凭那由刀锋与杀意组成的狂涛如何疯狂地拍打冲刷，他始终寸步不退！
他的身后，便是她的车厢。这一次他不会再退，也退无可退。
“噗——！”
一柄淬毒的弯刀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划破了他的后背，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毒血瞬间涌出。
顾临渊的身形猛地晃动了一下。可他只是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怒吼，反手一枪便将那偷袭的杀手连人带刀一同钉死在了山壁之上！
他的动作因为失血和中毒开始变得有些迟缓，可他的眼神却变得更加的疯狂与明亮！
就在此时，一支淬了“见血封喉”剧毒的冷箭，悄无声息地从山壁之上一个最阴暗的角落里射了出来！那支箭又快又狠！它的目标不是正在酣战的顾临渊，而是他身后的马车的车厢！
“小心！”
车厢内传来灵素一声清冷的急促提醒！
顾临渊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想也不想，甚至连回头去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他猛地扔掉了手中的长枪，张开双臂，用自己的后背，用自己那并不算如何宽阔的胸膛，死死地护住了那扇薄薄的车厢木板！
“噗——！”
那支足以洞穿金石的毒箭毫无阻碍地从他的左肩胛骨处贯穿而入！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狠狠地撞在了车厢之上！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
顾临渊的身体缓缓地滑落。他单膝跪地，口中涌出大片的黑色鲜血。可他的双手依旧死死地抓着车辕，他的身体依旧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挡在她的面前。
他的眼睛看着那些再次蜂拥而上的杀手，那双早已被血泪模糊了的眼睛里露出的，是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璃疏……这一次……我……护住你了……
……
战斗并未因顾临渊的倒下而结束，反而，进入了更加惨烈的阶段。
失去顾临渊这道最坚固的屏障，黑衣杀手们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禁军们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
“保护总司大人！”
张威发出绝望的嘶吼，他挥舞着长刀，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马车前，可转瞬之间，便被数把弯刀，刺穿了胸膛。
鲜血，染红了他脚下的土地。
车厢内，春桃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软。她看着车帘外那，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景象，眼中，只剩下一片死灰。
然而，就在此时，那个从始至终，都异常平静的女子——灵素，动了。
她没有选择逃跑，也没有露出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
她只是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竹筒。
她的手指，在竹筒的底部，轻轻一按。
“咻——！”
一道凄厉的，带着硫磺气息的，血红色的信号，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一道，逆流而上的血色闪电，直冲云霄！
在信号，升到最高点的瞬间，炸开！
形成的，不是什么，绚烂的烟花。
而是一个巨大的，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格外狰狞，也格外妖冶的……
血色“杀”字！
“你……你做了什么？！”
为首的黑衣杀手头领，看着天空中那个，不祥的血字，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灵素掀开车帘，缓缓地走了出来。
她站在那，沾满了顾临渊鲜血的车辕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夜风，吹动着她月白色的斗篷和那覆面的白纱。
她的眼神，冰冷而又充满了，一种视万物为刍狗的神明般的淡漠。
“我没有做什么。”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只是——在收网而已。”
她的话音，刚落。
一阵，更加尖锐，更加密集的破空声，从峡谷的两侧，响了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箭雨。
而是无数磨盘大小的，被点燃了引线的……滚石！和浇满了火油的……巨木！
“轰隆隆——！”
天崩地裂！
整个峡谷，在瞬间便化作了一片火海！
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那些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黑衣杀手，在这如同天灾般的，无差别的攻击之下，瞬间便被砸成了肉泥，或烧成了焦炭！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属于大周军队的号角声！
“杀——！”
黑甲军副统帅张谦，身先士卒，率领着那支，早已埋伏多时的三千弓箭手，与五百精锐骑兵，如同下山的猛虎，从峡谷的两头，发起了最后的致命的冲锋！
他们封死了……所有的退路！
将这残存的惊魂未定的蛮族大军，彻底地包围在了……这名为“一线天”的天然的坟墓之中！
战斗，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血腥的……屠杀。
那个，自以为是黄雀在后的蛮族将领巴图，看着眼前这，如同神兵天降般的大周军队，看着那个站在火光之中，白衣胜雪，宛若神明的女子，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们，不是猎人。
他们，才是那早已，踏入了陷阱的可悲的猎物！
而那个看似最柔弱，最没有威胁的女子，才是这场死亡棋局中唯一的执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