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章 菊花茶(六)(2 / 2)
“确实如此!毕竟这种事谁知道呢?”童不韦点头说道,“可……不是什么时候都会出现‘司命判官’这等事的,也不是所有人都离这些事那么近的。你我就离这些事太近了。”
“所谓的司命判官……你也说了,多半是更厉害些的手腕,以装神弄鬼的方式露于人前罢了!”童大公子说道,“至于离得近……你我不过一介乡绅,事情也都过去了,那些乡绅也拿命抵了,我都从府衙大牢里出来了,可见此事已了了。”
“能拿钱摆平的事不算事,你我身上除了那群乡绅的事之外显然还有旁的事。”童不韦说着抬手对着童大公子虚空写了个‘田’字,而后继续说道,“你我同这些事沾上边了,这是不争的事实。这不是你我不想承认便能当作不存在的!”
“便是你我不想承认,那司命判官未必会这么想。”童不韦垂眸,说道,“自欺欺人没有用的。”
这话听的一旁的童大公子长舒了口气,半晌之后,才道:“我知道。只是那司命判官多半也不过是个手腕厉害些的人罢了,同样是血肉之躯,没什么可怕的。”说到这里,他抬眼看了眼面色凝重的童不韦,想了想,又道,“若这世间当真有神鬼,你等装神弄鬼这等亵渎神明之事做了那么多年,早就有报应了!莫慌!”
“老实说,看到这么多装神弄鬼之人都在那里疑神疑鬼,委实是一件极为滑稽之事。”童不韦说着,看向童大公子,“还有,我……难道没有报应吗?”
这话一出,童大公子便是一愣,下意识回道:“那报应又不是神鬼给你的。”
“你知道那不是神鬼假借他人之手给我的?”童不韦眼皮都不抬一下,双目好似一下失了焦点一般的茫然,他道,“反正所谓的神鬼都是看不到也摸不到的,你知晓‘它’不在那人的身上?毕竟连那暗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会想到这一茬的,那些写书之人也不知道自己怎会写下这些情节的。”
这些质问一下子砸到面前,童大公子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回道:“或许……只是巧合。”
“你知道只是巧合?”童不韦又问他,“不是那神明在暗中操控?”
童大公子沉默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此时该说些话去驳斥童不韦的,毕竟面前的童不韦正在那里疑神疑鬼的,可这些事真要辨起来,那不信之人可以说是‘巧合’,那信之人也能说是‘神明暗中操控’,谁也说服不了谁。
“你管这些做什么?”沉默了片刻之后,童大公子说道,“管他是神是鬼还是人,他既要我死,总要有个‘方法’同‘路数’的,又不能直接一道惊雷下来直接将人劈死了……”
“这里头确实有人被雷劈死了。”童不韦打断了童大公子的话,他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劝我冷静下来!其实你不必劝,我很冷静。”
“你说的不错!管那‘司命判官’是人是鬼,他要我死总有个方法同路数的,也就是所谓的手段。我等手段不如他,能被他随意拿捏,他即便同样是与我等一样的血肉之躯,于我等而言也是‘神’。”童不韦说道,“就似那刘老汉夫妇、赵莲等人在我等手中一般。”
既也是拿捏着旁人之人,自然明白那种感觉,更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同刘老汉夫妇等人没什么两样。
童大公子脸色一白,他喃喃道:“他是神是鬼还是人,确实没什么好争的,因为……管他是什么,都一样!”
童不韦点头,默了默,忽地问童大公子:“那赵莲的饭食可给了?”
“一顿不吃饿不死。”童大公子想也不想的回道,“晚上再吃也一样。”
“莫要逼急了她!”童不韦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提醒童公子,“将蝼蚁逼急了,即便是天子也可能惹上天大的麻烦!”
“她那点心思你我难道不懂?”童公子对此却是不以为意,他脑子里在想那厉害的‘司命判官’,哪有心思管这赵莲,“逼急了又能如何?她那副装模作样、矫揉造作的样子我早看不下去了。”
“你看不惯她那装模作样的样子,却不知她若是当真撕下那张皮的话,没有的可不止是人形,还有人性!”童不韦却与童公子不同,很是留意这些身边人,“人真正不当人起来,那手段是你想象不到的下作。”
“所以,莫要将人逼急了,”童不韦说着开口唤来人,让人将饭食端给赵莲,而后转向此时明显有些不满的童大公子,解释道,“与其让她做这下作之人,不如让你我来做!”
“是叫她下作起来作践我等,还是你我下作起来抓她作垫背的,你选哪个?”童不韦问面前的童大公子。
“废话!宁叫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我自是要选后者的。”童大公子想也不想的回了一句,而后看向童不韦,“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见过似她这等女子,面对手腕高出自己一截的男子,那点可笑的心思和手段被男子当笑话在看……”说到这里,童不韦忽地一怔,而后语气微妙的说道,“不知怎的,竟觉得这赵莲面对我等的情形有些像那位和离夫人面对那位大人的情形了,只是这赵莲的手腕比起那位来委实太低了。”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也是这般以为的。不过细一想,那位大人看那位和离夫人,同我等看赵莲估摸着也没什么两样。”童公子说道。
童不韦点头,瞥了眼童公子,继续说了下去:“我见过的那笑话女子的男子也是似你这般不将那女子放在眼里的,还扬言那女子披着那张白莲花似的皮让人恶心。可最后,那女子当真不装了,下作起来的手段却是那男子无法承受的。其实论手段,那女子自不是那男子的对手,可下作起来,她连自己都作践,更何况是对那男子?”
童不韦说的这情况委实太像自己同赵莲了,童公子手指一紧,追问道:“那男子最后如何了?”
童不韦看了他一眼:“被拉去绝了嗣,做了小绾。至于那女子……也确实不将自己当人了,她如赵莲一般没钱,就拿自己的身体当工具,被折磨的苦不堪言,还染上了脏病,就是为了要将那男子拉下水,让他……”看着面前的便宜儿子脸色发白,一幅明显被震慑到了的模样,童不韦继续说道,“她要让他不得好死!”
“那男子同你差不多,也是个聪明的,百般玩弄那女子于股掌之中。可老虎都有打盹之时,这等事说不准的。那女子一旦不拿自己当人了,自是豁得出去,那男子同你一般,怎忍受得了这等屈辱?”童不韦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可既要作践他自是不让他死的,所以他死不了,痛不欲生,被折磨的疯疯癫癫的。”
“你只看到她手腕滑稽可笑,却没看到自己自视甚高,论糟蹋自己的本事,你不如她的,更忍受不了这等屈辱!”童不韦说到这里,看了眼收紧了拳头的童公子,“但凡有些本事之人,不论那人是好是坏,有些苦头是肯吃的,可有些事却是绝对忍不了的。”
“可你瞧不起的,手腕滑稽可笑的她却不是这般。”童不韦说道,“这就是最大的灯下黑!那刘老汉夫妇等人也是如此,你手腕比他们更厉害不假,可论那连自己都能糟蹋作践的本事,你比不上他们。”
“他们可以随意在那脏地里打滚如同没事人一般,你不行,你受不了。”童不韦说着,看向童大公子,顿了顿,又道,“当然,看旁人在脏地里打滚,你是乐的高兴的,只是这些事一旦上到自己身上,你就忍不了了。”
最后一句即便是再平静的语气都掩饰不住其中的嘲讽,喜欢看旁人被作践,却受不了旁人作践自己!论自私,这小子搞不好可比赵莲那等女子更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