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章 我们的罗马，会变成什么样子（2 / 2）

领导这么表态了，彼得神父也就不再什么了。不过，商量完之后，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大牧首啊，我还想问一下……就不是教会的公开观点了。您看，郭公子写这份报告的时候，就是给长辈做交代的样子。而是您自己，作为长辈之一，怎么看这件事呢？您也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而且有些市井言论，其实不太……好听吧。”

“哎呀，这些希腊人，什么事情都不会好听的。我们就算把圣母玛利亚请来，他们都得忍不住一些流言蜚语——我们的市民，就是这样的人。”王大喇嘛倒是不太在意：“至于我自己，我也是希望，什么事情和阴谋都没有最好。既然台吉和郭都没问题，我觉得，按他们的想法来就可以了。”

“要担心，那肯定是有一点的。不过我当神职人员这么多年，接触过的各种吉凶谶讳，也算不少了。”他摇摇头，道：“这些事情呢，有时候也不是绝对的。因为天父给我们展示的预兆，就算是教会核实、确认过的那些，也更多只是警示和提醒。最终会变成坏事，还是好事，关键还是看自己的德行。”

“郭之前的法，也提醒我，和埃及女人相好这件事，会引起罗马本地人的担忧。但是，如果换个角度看，肯和一个信仰、文化都颇有差别的埃及女人相好，那么肯定就能接受埃及当地的文化习俗，更容易把当地人也视作‘自己人’。而这正是他们最迫切需要的。”

“在瘟疫前后，他多次给朝廷上书，表明自己治理埃及的思路，就是要把当地人也变成罗马人。从古典时代以来，埃及当地人一直被各种外来统治者，当做奴役对象看待——哪怕克里奥帕特拉自己，也是个马其顿人，而非埃及人。因此这些政权也来来去去，没有一个能扎下根的。我们要做的，就是跳出这种怪圈。”

“如果我们真的能成功，把埃及人接受、改造成罗马人，那么就没有必要特别强调这个女人的身份和预兆什么的，因为她也就是个普通的罗马女人；如果没有成功，那埃及地区估计也不好消化。真出了什么事情，多她一个也不影响了……”

“另外，我之前，还听老黄讲过一个故事。我想想……”他思忖了片刻，道：“在孔夫子那个时代，他所在的鲁国，有个权臣叫阳虎。阳虎很有能力，但也非常骄横，甚至公开发表议论，宣称:‘君主贤明，就要尽心去侍奉他；君主不贤，就要掩饰邪念去试探他。’”

“后来，阳虎在鲁国失势，遭到驱逐，出奔到齐国去。但齐国人也怀疑他，甚至把他扣留了下来，他只能再次设法逃跑，最后到了晋国。当时晋国的大贵族赵简子迎接他，并任用他为相国。对此，很多人都并不看好这个决定。”

“孔夫子本人，听这事之后，就对子路:‘赵氏的后代恐怕有动乱吧。’不过子路不相信，反问道:‘权力又不在阳虎手里，怎么能作乱呢?’孔子回答:‘这不是你能理解的。阳虎亲近富人而不亲近仁人。当初被季恒子宠幸，却要杀害主公，未得逞而逃走，请求齐国接纳他。齐人囚禁了他，又逃到晋国。这样，齐、鲁两国都去掉了祸根。赵简子贪图利益而又轻信，必定会轻信他的话而听从他的谋划，祸患引起的最终后果，不是这一代人能够知道的。’”

“那最后，这人引起祸患了么？”彼得好奇地问。

“最后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王大喇嘛摇摇头：“在塞里斯的典籍里，这种圣人、贤者对外来局势的判断，一般都会应验。像是《春秋》这种著作里，就充满了各种预言，甚至让人觉得，是不是后人故意这么整理出来的。”

“但这个案例，却是一个例外。孔子这种地位的圣人，居然直接做出了完全错误的预言，还被特意记录下来，作为典型。可见这件事的影响和教育意义有多大。”

“而且，从后来的情况看，做出错误判断的，也不止他一个人。据，赵简子的左右近臣就直白地问他:‘阳虎善于窃取别人的国家政权，为什么还用他做相？’赵简子回答:‘阳虎致力于夺取政权，我就致力于维护政权。’于是运用权术去驾驭阳虎。阳虎不敢做坏事，很好地侍奉赵简子，使赵简子强盛起来，几乎成了霸主。”

“你看，大家都觉得阳虎是个人，但如果自己有足够能力，也能清醒地认识形势、了解对方的品性，那么人也同样可以利用，让他发挥出自己的才能。”王大喇嘛总结道。

“我觉得这个故事很有道理，今天也一下就想起这个了。你还记得孔夫子的理论么？妇女和人，在很多方面是差不多的。”他告诉彼得神父：“因此我觉得，如果君子能驾驭人，限制他作恶的能力，迫使他为了国家服务；那么，也就能驾驭女子，限制她的种种行为，使她不得不发挥正面作用了。”

“台吉和这个女人相处，能产生的好处和需要警惕的危险，郭得已经比较齐全了。我觉得，台吉是能做到这些，把控好这个人的。”他最后道：“这一代年轻人，他是最擅长进行管理、最会选拔和任用人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及时插手，什么时候不需要过问。这方面，他甚至比郭还要有天赋——郭很多时候，太依赖自己一个人的工作了。”

“台吉这些年，也没少和大家公认的人打交道，结果也都很不错。所以我觉得，他肯定也能管住这个女人。我们看他发挥就好。”

“这样啊。”彼得想了下，有些犹豫。

“怎么了？”王大喇嘛也有些好奇。

“您的这些都挺有道理的，但台吉是在找相好，不是找宰辅吧。”彼得指出：“这些道理，都是如何统治对方用的，不知道合适么。”

“应该合适吧。他是我们的储君，无论哪个女人，肯定都是他统治对方吧。如果这和找相好矛盾，那他也就没什么好找的了。”王大喇嘛想了想，道。

“好像也只有史家那个姑娘不怕他，甚至还能让台吉都有些畏惧。”彼得神父想了想，道。

“哦，‘史则天’啊。”王大喇嘛显然也清楚这些事情，无奈地摇摇头：“这人更不可能了。塞里斯人忌讳武后，恐怕比罗马人忌讳克里奥帕特拉还要严重呢。”

“那就不知道之后会如何了……”彼得神父摊了摊手。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觉得应该不至于这样，否则，一边是克里奥帕特拉，一边是武则天，那也有点太吓人了。”王大喇嘛咋舌道：“天父啊。我们的罗马，会变成什么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