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涉海篇【54】·“圣人与罪人(22)”(2 / 2)
“此外,徽碧假意投敌后,亦帮苏琉锦在法阵中留下了残余灵魂——【海中手捧木盒的少年】,若我选择涉海向前,少年便会附着于我的灵魂,与我一同前行。”
“至于【蕴含丰富能量的白石头】,我仅仅有所猜测。”
苏明安顿了片刻,想起了一段对话:
……
【伊恩冷眼瞥了一下徽白:“是你?我还记得你几百年前狼狈的模样,海水泡得舒服吗?亲手把灯塔水母送入悲剧的是你,你现在还想怎么挽回?”】
……
如果不考虑清醒者纂改现实的情况,也不考虑罗瓦莎多次轮回存在差异的情况,即苏琉锦又出海了一次。
他做了什么无从考察,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最后的结局是被徽白送回大海。
那么,【蕴含丰富能量的白石头】可能出自这个时期,根据“善良的夜莺”这个故事,白石头的本质是一颗心脏,可能是苏琉锦分割了自己的心脏,送给了他人,心脏化作了白石头。
……
【“徽白?我不认识这个人。”苏琉锦说。】
【“在你被红塔国捞上来后,是他在照顾你,直到我穿过来。”苏明安说。】
……
这是发生在副本初期的对话,第四纪元。
目前已知,苏琉锦出来过四次。第一次,作为观察者玉玉了,回到大海。第二次,被徽白接出来,参加第零届门徒游戏。第三次,不明目标,留下了白石头,被徽白送回大海。第四次,什么都不记得的苏琉锦,作为小王子被红塔捞上来,随后被苏明安附身。
“以及,曾在我涉海之前出现过一次,持有恶魔母神钥匙的自称【世界】的苏琉锦,他的性情与我认知的苏琉锦有显着差异,冰冷、无情、淡漠。”苏明安思索,“我通过翻阅‘世界之书’看到了这段对话。”
……
【“食物链的最底层——从某种意义上,亦是食物链的最高层。灯塔水母能被万物捕食,却也化作万物体内的营养。”白发少年笑道,】
【“无数吃过我的生物,它们死后分解成了土壤,所以,你脚下的土壤,亦是我的一部分。”】
【“无数吃过我的植物,通过光合作用吐出了氧气,所以,你呼吸的空气,亦是我的一部分。”】
【“——凡是吃过我的生物,在寻常而普遍的生物循环中,通过反刍、分解、生产、排泄等方式,不知不觉用‘我’的一部分,酿造此世。”】
【“灯塔水母,它看似只是一团小小的水母。实则,整个世界,都是我。”】
【“你也可以叫我的种族的另一个名字——‘罗瓦莎’。”】
……
“他的诞生时期,按理应该是最早的。”苏明安思索着。
“有一个错误!”卡萨迪亚蹦蹦跳跳,黏黏糊糊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牵起了几个五彩缤纷的气球,“咦哈!有一个错误!一个错误!”
……错误。
苏明安沉默片刻,很快判断:
“原来如此,‘世界’才是最初的0820号。”
“他自始至终都在海底,很少外出,直到最后才出来露了一面。至于我熟悉的那位苏琉锦,则是‘世界’分出来的,是【观察者苏琉锦——冠军001号——战神龙王旁白音(海中手捧木盒的少年)——红塔小王子】这样的顺序。”
他说到这里,又沉默了。
这样一来,岂不是……
蜉蝣艳羡飞鸟寿命绵长,焉知飞鸟羡慕人类百年长寿?
作为被废弃的血肉模糊的白发少年们,羡慕位于实验室最中央罐子里的小国王,认为小国王是成功率最高的少年。
然而,焉知作为培养皿的小国王,更羡慕外界与苏明安熟识的苏琉锦。
更惊人的是,焉知与苏明安熟识的苏琉锦,亦是“世界”分裂而来。
白发少年们——小国王——苏琉锦——“世界”。
不过,苏明安熟悉的那位苏琉锦已然独立而完整,正如原本的徽白与后世的徽白,不能看作同一人。“世界”也与苏琉锦完全不是一人。
苏琉锦是苏琉锦,“世界”是“世界”。即使前者分裂于后者,前者也已经是独立的生命,他所做的一切旷日持久,与一直待在海里的“世界”远不一样。
“所以,苏琉锦,这些身影都是他,也都蕴含了不同少年们的特质……”苏明安望向一道道身影,“他让他们重新活了一次,他也让自己重新活了一次。”
终其所然,无数分体都取自本体的血肉,被放在了不同的罐子里重新生长,最后在生长到一定程度后,再度缝进本体。
那么,该怎么看待他们呢?
那些被废弃、被搅得血肉模糊的白发少年们,那些被宣判为错误的“苏琉锦人格”都已然死亡,却被一股脑地存储进最后的本体。本体获得自由后,又将自己切割成了那么多瓣,仿佛复现了那些性格迥异的身影。
他的不幸建立于其他苏琉锦的死亡之上,他的幸运也建立在他们的爱之上,他接替着他们的爱去代替体会甜蜜与糖果的香气,却也活出了他自己的人生。
苏琉锦,大概也一直为着自我认知的问题困惑着。他的身上掺杂了太多复杂的因素,先是切片作实验,然后实验成功后融合,再是投放进海里,被分出一瓣切片上岸,随后又是为了拖住至高之主,自我切片……分分合合,如此算来,竟有四五次之多。
人光是一次切片,就足以迷茫。为了这个世界,苏琉锦却是足足四五次。切了又合,合了又切,有时合起来的,甚至并非他本身的切片。
人究竟该如何认知“自己”的全部?
当每一块木板都被更换,它还是原来的船吗?当一个人的记忆、身体、灵魂都被无数次分割重组,他还是原来的自己吗?
纯白空间忽然波动起来,色彩混合又分离,仿佛调色盘上的颜料被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