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章 6戒指(二)(1 / 2)
第858章6.戒指(二)
对此时尚且年轻的维图斯·黑貂而言,这个无梦的长夜不过只是记忆中的一个转瞬即逝的角落。他会记得他与内古伊的交谈,但很快就会遗忘那抹光芒,以及他这晚究竟睡得有多么安稳。或许在未来的某日他会记起这些事,但那是未来的事了。
而对于内古伊,又或者说得到了荷鲁斯·卢佩卡尔的这个复杂的存在而言,这一晚将永远地改变他。只是,当它到来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甚至于在那金光亮起时他都没有注意到它。
他的思绪还陷在维图斯白天时遇见的那群克里格人身上。
他对这个世界有些许印象,维图斯过去尚在学院内学习之时,他们的名字曾三次出现在教科书上。这不算多么大的荣誉,但也能多少说明他们不可小觑足足两千人左右的士兵集体哗变?放在寻常的辅助军队伍中就已经足以令人眉头紧皱,更不要提这是一个总体而言受到过军务部嘉奖和注视的队伍。
他本能地觉得这背后藏着些什么东西,他想现在就搞清楚,或者尽快地得到更多信息好方便他推导真相,以免维图斯未来因此事而受到不应受到的伤害——有趣的是,这种谨小慎微的关怀实际上并不属于荷鲁斯·卢佩卡尔。
牧狼神是一座光辉的神像,他投下的阴影能够庇护许多人,但也正因如此,他不会低头凝视那些弱于他的人。或许偶尔会看一看吧,可多数时候都是不在意的。
他不能这样做,他有愧于他们。他也不想这样做,赛拉诺·范·德尔莱夫那双满是鲜血的手仍然回荡在他眼前。
他心不在焉地在帝皇信使号空荡的走廊上来回踱步,鬼魂走起路来自然无需发出任何声音,也用不着遵守什么物理定律,因此他完全可以四处飘荡,甚至像个真正的鬼怪那样四处作乱并吓人,可他不想这么干
当然,如果换做是其他人——或者说某些人——来的话,情况大概会有所不同。
当这个念头划过脑海时,荷鲁斯不自觉地笑了一下,眼前浮现出了黎曼·鲁斯的脸。
假如是你在这里.噢,你这头蠢狼。
他怀念地笑着,浑然不觉自己身后已经悄然多出了一个形体。
几秒钟后,他回过神来,阴郁随即爬上脸庞,带走了那温暖和煦的笑容残留下的最后一点温度。他轻叹一声,缓步来到一扇舷窗之前,盯着一片忽明忽暗的星星群严肃地告诫自己。
你不是荷鲁斯,这些东西属于他而不属于你。你偷走了他的记忆、他的名字,这已经足够卑劣,你绝不能更进一步.
否则,那也太悲哀了一些。
他又沉思了一会,然后收回视线,形体飘荡而起,回到了年轻少尉的房间里。后者此时已经陷入熟睡,呼吸平稳,就连双眉之间都不再泛起皱纹。此事让他有些惊讶:这竟是这年轻人最近这段日子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
他悄无声息地走过他,并不知道那个突然出现的形体也跟了进来。
他来到维图斯的书桌前,看似随意地用右手扫过了那块新式数据板。也不见他有如何动作,它便突如其来地解锁了,生物识别装置像是不存在似的,没起到半点应有的阻拦作用。
他坐下来,抬起的右手隔空一挥,数据板上的内容便从维图斯所写的对此前战斗的分析与反思变成了诸多新闻:《针对亚人种类的相关新政策》、《新式药物在疑难杂症领域大放光彩》、《制式装备革新:轻武器部分》、《重装甲部队即将迎来整合》.
他逐一翻阅着这些专供给军人们阅读的,某种程度上可以算得上是‘内部消息’的新闻,表情或沉思、或高兴,但有时也显得不怎么愉快,比如他看到亚人那一篇时。
写下它的人在此文的末尾专门提到,许多作为亚人服役试点的快速反应打击部队中出现了一些应当被注意的风潮。
此人以严肃的口吻告诫了士兵与军官们一番,希望他们严加注意,不要与亚人们走得太近.
毕竟就在十几年前,这些尖耳朵的灵敏的‘亚人’可还是名为‘灵族’的异形中的一种。就算因为生物贤者们发现了它们的DNA与人类高度相似,也不能就此将过去的仇恨一笔勾销。若不是它们也分种类,而且大部分对帝国子民的罪行都由所谓的黑暗灵族犯下时,这些所谓的亚人应当被立即处死。
此人还说,他认为这些亚人在军队中服役时应当被要求蒙面。
用他的原话来说:“它们不必要的所谓美貌正是这些亚人作为低劣种族的最好的证据。”
荷鲁斯有些匪夷所思地皱起眉。
这倒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新闻.方舟灵族竟然甘愿作为亚人而归顺于帝国?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它们中的先知又做出了什么力排众议的决策吗?
他越想越觉得怪异,须知,大部分灵族都对人类有着极其强烈的歧视。那种蔑视和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简直明显得过了头,它们也从未掩饰过这一点。然而现在,它们竟然放下身段,成了亚人的一种?
他思考着,到了最后竟然生出一股想笑的冲动。虽然不合时宜,但也的确货真价实。
“你在笑什么?”突然,一个声音问道。
他不可避免地愣住了一两秒,时间从未变得如此漫长过。他原有的对时间的感知在这段时间内被彻底地破坏了,以至于当他清醒过来时,他甚至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数年之久
思绪飞转,无数记忆涌起又浮现,它们不属于他,但其中蕴含着的记忆与情绪是真实的——它们让他立刻意识到了说话之人的身份。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捏住书桌的边缘,本想抓着它提供些许支撑力,却忘记了自己现在只是个游魂。他的手指就这么落了空,连带着他自己也显出几分预料之外的狼狈。
“嘲笑吗?”那人若有所思地追问。“也是,毕竟你很清楚我们与灵族之间互相攻伐、互相杀戮的历史不过不要表露出来,好吗?我们花费了不少心力才让这件事被正式推行。在未来,这些方舟灵族将在严格的看管下为银河的统一而做出自己的贡献。尽管这不能抵消它们从前犯下的罪孽,但是至少,未来不会再有了。”
他想质问,但没能成功,最后也只是憋出来一句:“你怎么确定它们不会像从前一样过河拆桥?”
“因为它们发了誓。”
“誓言对它们来说毫无——等等。”他忽然惊醒。“你不能就这样.”
他猛地转过身,双眼却刻意地避开了那人的声音传来的左侧方。他看向维图斯所躺的床铺,发现后者仍然安稳地躺在上面,丝毫没有半点要醒来的意思,睡得非常惬意。直到这时,他看上去才像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我模糊了他的感知。”那人主动解释。“因此你不必担心我们的谈话被他听见。”
“.你刚刚说,它们发了誓,是我想的那样吗?”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