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三章 夜谋（1 / 1）
夕阳的最后一缕金辉正从蓝田镇西头的山坳里沉下去，天边的云霞被染成浓墨般的暗紫，街巷里的灯笼已陆续亮起，昏黄的光透过窗纸，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秦川指尖摩挲着冷透的茶杯壁，目光掠过露台外渐次沉寂的街市，若有所思地开口：“慕容先生，有一点我始终想不通。”
他顿了顿，视线落回桌对面的黑袍老者身上：“当初这蓝田镇不过是个巴掌大的村落，传闻挖到矿藏才聚起商户，算来繁荣近百年。永安国对边境资源向来上心，难道这百年间，竟从未派过专人探查？”
“这……”慕容龙城闻言指尖微颤，刚端起的茶盏在案上轻轻一顿，眼角的皱纹在灯光下显得愈发深刻：“怎会没有？光老夫所知，就有过三回专使巡查。只是每次传回去的答复，都说是普通铁矿，无甚稀奇。”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那些专使都是君灵境的修为，按理说若有灵力异动绝瞒不过他们。现在回想起来，怕是从第一任镇官开始，就已经被清教感染控制。后面即便再怎么查，也没有任何关于灵矿的消息！久而久之，这件事也就没人再过问了！”
秦川的脸色有些凝重：“清教在这里耕耘至少有七十年以上，恐怕今晚他们不会轻易放手的！到时候免不了一场血战！”
“那正好！”清脆的女声陡然响起，叶青鸾一掌拍在梨花木桌上，震得茶盏叮当乱响。她杏眼圆睁，周身隐隐泛起细碎的火红色灵力微光，语气里满是凛然正气：“那些妖邪把百姓当傀儡操控，杀了他们，这满城人的神智说不定就能清明过来。我火云宗的烈焰，早就等着烧尽这些污秽了！”
“我怕的是他们狗急跳墙。”秦川摇了摇头，指尖在桌案上划出一道浅痕：“其他人都好说，只是那钱青满与李长卿二人可是仙尊级别的强者，尤其是那李长卿······！”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凝重：“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以我现在的实力，即便是三个我一起上，也不是李长卿的对手！”
“李长卿交给道玄宗便是。”慕容龙城缓缓起身，灰袍下摆扫过地面，带出沉稳的灵力波动：“道玄宗早已布下大阵，专等他入瓮。我们只需牵制住钱青满，断了他的左膀右臂，清教便翻不起大浪。”
他看向秦川，目光带着期许：“秦小友不必妄自菲薄。你与叶姑娘的天赋，在九州大陆的同辈中已是凤毛麟角。老夫本还寄望于永真，可惜那孩子……”说到这里，他重重叹了口气，目光黯淡了几分：“太过于感情用事，上次为了救一个化形灵兽，居然置宗门安危于不顾，唉······。”
“洛师兄那是心存仁善，怎能算感情用事？”叶青鸾立刻反驳，脸颊因激动而泛起红晕：“他明知出手救那女子乃是九死一生，仍愿冒险相救，这份不惧生死的情谊，比那些只顾功利的修士可敬多了。”
慕容龙城闻言只是含笑摇头，不再争辩。他理了理衣襟，朝二人拱手道：“老夫需去做些准备，就不多陪了。今夜行事，切记小心。”话音未落，他脚尖轻轻一点，身形如鸿雁般掠起，玄色衣袍划过灯笼光时，竟带起一缕若有似无的灵力微光，转瞬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随着慕容龙城的气息远去，秦川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阴沉。叶青鸾将这变化看在眼里，秀眉一蹙，冷声开口：“秦师兄若是怕了，今夜便留在这阁楼里，与小媚一起守着后方。前方的厮杀，有我去帮忙就够了。”
“你误会了。”秦川苦笑着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的凉意让他稍稍镇定：“下午李震统领传来密报，风烈帝国当初派来的暗探，根本没被清教全歼。”
他话锋一顿，声音压得更低：“相反，他们极有可能全被清教的黄雾感染，彻底叛变。”
“什么？”叶青鸾猛地坐直身体：“这消息可靠吗？你从何处得知？”
“下午李震统领探查到了敌情，清教似乎派出了杀手，意图破坏道玄宗布置的大阵！”秦川缓缓起身，走到了门口，望着下方渐渐被黑暗吞噬的街巷：“好在消息比较及时，他们没有得手，据李震来报，其中领头的人，正是这边的密探头领邹正峰！虽然这属于帝国机密，但事出紧急，所以李统领派人通知了我，好让我们有所戒备。”
“不过是些叛变的暗探，有什么好担心的？”叶青鸾不屑地撇撇嘴，周身又泛起淡淡的火光：“他们耍阴招或许在行，真要是正面交锋，我一把凤凰火焰就能烧得他们魂飞魄散。”
“我担心的不是他们的战力。”秦川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远处被乌云遮蔽的夜空：“风烈暗探组织的纪律之严，谋划之密，在九州都是出了名的。即便被渗透，也绝不可能一夜之间全叛变，这个过程，至少要数年。”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也就是说，这几年他们传回风烈帝国的情报，恐怕全是清教伪造的假消息。我最担心的是，清教会让他们抢先联系北裂城的驻军，把蓝田镇的祸事全扣到我们头上。”
“他们敢！”叶青鸾猛地一拍桌子，眼中迸出厉色：“若真如此，我火云宗正好借这个机会，把朝廷暗中做的龌龊事全抖出来！上次在地下拍卖行，我就见识过他们的丑态，早想找机会算账了！”
她站起身，周身火焰愈发炽烈：“对付这些藏在暗处的阴沟鼠辈，唯有我火云宗的烈焰，才能将他们彻底净化！”
秦川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他心里清楚，事情绝不会像叶青鸾说的这么简单，风烈帝国与永安国的边境本就紧张，一旦被扣上“勾结妖邪意图谋反”的罪名，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想着，他再次转身望向夜空。此时暮色已彻底沉为浓黑，云层像浸了墨的棉絮般压得极低，连一丝星光都透不出来。整个蓝田镇的灯火虽依旧通明，却透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诡异平静。
道玄宗的人还在暗中部署，清教的杀手或许已潜伏在街巷各处，叛变的暗探不知藏在哪个角落，这看似平静的夜晚，实则早已是暗流汹涌，只待某个契机，便会彻底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