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 老父亲（2 / 2）

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治理整个地球是一件极其耗费心力的事。每个人光是搞清楚自己是谁、在什么位置、要做什么，这就已经相当费劲了，根本就没有时间发挥自己或高或低的道德水平去公忠体国，或者蝇营狗苟。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仅凭个人意志很难在这庞然大物的系统中做出肉眼可见的影响，好坏两方面都是。

最典型的就是文阁老。

文阁老真的不想要贪吗？其实未必。但他家就那么大，他家里算上他自己就三个人。他们夫妻两人都有工作，文鸳还要上学。他就算吃了芝麻糊彻底黑下心来贪，食也不过一日三餐，睡也不过卧榻三尺。他确实可以吃得很奢侈，但他其实没什么时间去享受吃的。他太忙了，在内阁里面吃个盒饭也就差不多了。在空余时间有限的前提下，以朝廷的家底，他就算把全部的空余时间都拿出来胡吃海塞，也吃不出来多大的窟窿。

他可以有更多的空余时间吗？理论上不是不行。但如果他把时间空出来，那空出来的时间会被谁占着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因为有些信息他不去掌握，那立刻就会有别人去掌握。他是一天都不敢休息。在这种情况下，他特别空出来时间去给商洛做指导，这已经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在这种情况下，天子本人自然也是闲不下来的。因为原则上天子以虚静治天下——但他不能真的虚静。他要是真的又虚又静，朝廷就会像哈士奇似的撒手没。但凡请假几天，他想要跟上现在的议程就得花费很大的力气。

而为了表现自己的专业性，就像以往的阁老们得会些琴棋书画来会友一样，现在他们在忙得连胡吃海塞的时间都没有的同时，还要抽空出来去搞研究。

当然，虽然研究成果多半是研究室里想要进步的小子们代劳的，但研究方向和发表至少都得他们自己来。他们至少也得知道自己的研究室该搞什么。

朱先烯也并不例外。而且他的工作格外繁重，因为国子监这份教职有许多仪式化的工作，包括开学时的演讲。

如果天子不能讲，就委托国子祭酒代劳。今年的开学讲话，因为朱先烯当时正在忙灵气上的工作，所以是让文阁老代劳的，但他后面听课事倒是经常去。

不过朱先烯在国子监讲话的频率，总体来说也并不高，因为他的教职在国子监的化学系，他总的来说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但泰和帝就不一样了。他大学就是在国子监的文学部念的，他也毕业后留任国子监，直到退休之前都在国子监担任教职。

文阁老的整个职业生涯，只在最后这段时间是朱先烯在上面，其他时候全都是泰和帝。那时候文阁老的工作不怎么忙，因为泰和帝几乎是半个国子祭酒，国子监的大会小会他基本都能到场，把国子监当作第二个朝廷来治理，这是他独特的治理方式——相较而言，朱先烯主要是通过研究领域来间接影响朝廷的。

维多利亚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厚重的历史。这是比朱先烯要标准得多的震旦天子，一个不怎么【虚静】的天子。

但正是这么一直都不怎么虚静的天子，在自己的职业生涯最后选择了真正的大虚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