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8章 跟他们回家(2 / 2)
三大爷被孩子们的喊声吵得抬了抬头,看见满地的葵花籽,赶紧起身去捡:“一颗籽就是一分钱,三十颗就是三毛钱,能买块橡皮给槐花用。”他捡得认真,连石缝里的碎籽都用指甲抠出来,小宝见状也跟着捡,把捡到的籽放进三大爷的小布袋里,很快就捡了小半捧。
灶房里飘出玉米的甜香,张奶奶掀开蒸笼盖,白汽“腾”地涌出来,模糊了她的白发。“熟了熟了,”她用筷子夹起个玉米棒,黄澄澄的玉米粒胀得饱满,在白汽里闪着光,“傻柱,端出去给孩子们尝尝。”傻柱刚剥完最后一个玉米,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端着盘子往外走,玉米的甜香跟着他飘满了院。
槐花放下画笔,跟着跑过去,刚要伸手拿,被张奶奶拍了下:“先洗手,刚画画的手脏。”她吐了吐舌头,跑到井边打水,井水冰凉,溅在胳膊上激起层鸡皮疙瘩。傻柱把最大的玉米棒递过来:“这个甜,我特意留的。”玉米须蹭过她的手背,有点痒,像小猫的胡子在挠。
许大茂举着相机对着玉米棒拍:“家人们看这黄金玉米!刚从地里摘的,蒸出来带着股土腥味,这才是大自然的味道!”他咬了口玉米,烫得直吸气,却舍不得松口,“比城里超市买的甜十倍,张奶奶的手艺绝了!”
三大爷捧着玉米蹲在葵花籽旁,边吃边数:“这玉米棒有四十二行粒,每行十八粒,总共七百五十六粒,我算过,这样的玉米出籽率高,留着做种子最好。”他把啃干净的玉米芯收好,“这芯能烧火,还能泡水里当肥料,一点不浪费。”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南瓜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槐花坐在青石板上,继续画南瓜,这次特意把螳螂画了上去,绿莹莹的身子趴在南瓜叶上,前爪举着,像在守护这片领地。傻柱在旁边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咚咚”响,木屑飞起来,落在画纸上,像撒了层细雪。
“明天去摘棉花吧,”傻柱忽然说,斧头停在半空,“村西头的棉花地该收了,张奶奶说要做新棉絮,给你做床新被子。”槐花的笔尖顿了顿,想起去年冬天盖的被子,里面的棉絮都结了团,半夜总被冻醒。“我也去,”她抬头笑,“我能帮着捡棉花。”
三大爷凑过来,手里还捏着颗葵花籽:“我算过,摘十斤棉花能弹六斤棉絮,做床被子得十二斤,咱得摘二十斤才够。”他忽然指着南瓜架,“那南瓜明天能摘了,再不吃就老了,我看那纹路,里面的籽肯定饱满,能留着明年种。”
许大茂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在电视上翻看着:三大爷挑葵花籽的侧脸、傻柱劈柴的背影、孩子们举着玉米杆的样子……最后停在槐花的画纸上:“这南瓜画得太像了,连上面的绒毛都画出来了,我给它起个名,叫‘秋实图’怎么样?”槐花笑着点头,心里却觉得,这画该叫“小院的秋天”才对。
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南瓜架下的阴影被拉得老长。傻柱把劈好的柴火堆成小山,三大爷把挑好的葵花籽装进布袋,张奶奶在厨房蒸南瓜,甜香混着柴火的烟味飘出来。小宝和弟弟躺在柴堆旁,嘴里叼着玉米杆,看着天上的流云,说那朵像棉花,那朵像南瓜。
槐花收拾画架时,发现画纸上多了片槐树叶,黄澄澄的,叶脉清晰,不知是谁夹进去的。她把树叶小心地收好,夹在画夹里,正好放在春天画的槐树叶旁边,一片嫩绿,一片金黄,像在诉说着时光的流转。
夜里,院里的灯亮着,南瓜的甜香还没散尽。张奶奶在灯下缝补傻柱的袖口,磨破的地方用补丁补成了片南瓜叶的形状。“明天摘棉花早点起,”她对旁边看书的槐花说,“早上的棉花带着露水,好摘。”槐花点点头,目光落在画夹上,明天的棉花地,该是什么样子呢?
傻柱在院里翻晒玉米,玉米粒在竹匾里晃出细碎的光。三大爷的算盘响了半宿,最后在账本上记下:“玉米三十斤(十五块),葵花籽五斤(三块),南瓜预估五斤(两块),总收入二十块,离给槐花买画具还差八十,继续努力。”他把账本合上,对着窗外的月亮笑,觉得这账算得有奔头。
许大茂把相机架在院角,对着夜空拍星星,镜头里的银河像条发光的带子。“家人们,”他轻声说,“你们看这星星,再看看院里的玉米、葵花籽、南瓜,其实都一样,都是秋天的馈赠,都是日子的盼头。”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摘棉花的队伍就出发了。傻柱扛着两个大布袋,三大爷背着小秤,张奶奶提着水壶,许大茂举着相机跑前跑后,小宝和弟弟的口袋里塞满了葵花籽,边走边嗑。槐花背着画夹,走在最后面,心里盘算着,要把棉花地里的白,画得比天上的云还软。
路过南瓜架时,她回头看了眼,最大的那颗南瓜还挂在架上,绿得发亮。三大爷说得对,明天该摘了。
只是她没注意,南瓜叶上的那只螳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她的画夹上,绿莹莹的,像个小小的逗号,悬在纸页边缘。
棉花地在村西头,离村子有二里地,清晨的露水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浸到骨子里。傻柱走在最前面,大布袋甩在肩上,步子迈得稳,露水从棉叶上滑下来,滴在他的鞋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快点走,等会儿太阳出来,露水干了,棉花壳子就硬了,不好摘。”他回头喊了一声,声音在晨雾里散开来,带着点闷响。
三大爷拄着根枣木拐杖,走得慢悠悠,拐杖头在地上戳出一个个小坑。“急啥,”他喘着气,“这棉花就跟姑娘家似的,得慢慢来,催不得。”他弯腰捡起朵掉在地上的棉花,雪白的絮子沾了点泥,心疼地用袖子擦了擦,“你看这朵,多厚实,丢了多可惜。”小宝和弟弟已经冲进地里,像两只小蚂蚱,在棉株间蹦来蹦去,摘起棉花来却没章法,连带着叶子一起揪,气得三大爷直跺脚:“小兔崽子,那叶子能弹棉絮吗?光摘白的!”
张奶奶提着水壶跟在槐花旁边,指给她看:“摘的时候捏着花托转一圈,整朵就下来了,别扯,扯坏了枝子,明年就不长了。”她示范着摘了一朵,雪白的棉花在她手里像团云,“你看这朵,上面带点黄,是被霜打了,留着没用,扔了吧。”槐花学着她的样子,手指捏住花托轻轻一转,果然,一朵完整的棉花就落进了手里,软得像天上的云。
许大茂举着相机在地里转,镜头对准沾满露水的棉桃:“家人们看这带露的棉花!上面的水珠像珍珠似的,这才是纯天然的质感!”他蹲下来拍槐花摘棉花的手,“看这纤细的手指,捏着棉花,画面太治愈了!”忽然被傻柱拍了下后背:“别光顾着拍,帮忙摘,不然中午没你的饭。”许大茂嘿嘿笑,赶紧放下相机,笨拙地学着摘,结果把棉桃都捏破了,粘了一手棉絮。
傻柱的大布袋已经鼓了小半,他摘得又快又好,只挑那些雪白雪白的棉花,偶尔回头看一眼槐花,见她手里的小布袋也慢慢鼓起来,嘴角偷偷扬了扬。“累了就歇会儿,”他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布袋,“我帮你装大袋里,沉。”槐花摇摇头,指着不远处一朵特别大的棉花:“你看那朵,像不像小羊羔?”傻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阳光下,那朵棉花蓬松得发亮,还真有点像只蜷着的小羊羔,他忍不住笑了:“像,摘下来留着。”
三大爷坐在田埂上,数着手里的棉花:“我这把老骨头,摘了半斤了,你们年轻人手脚快,傻柱那布袋里,估摸着得有三斤了。”他掏出烟袋,刚要点,被张奶奶瞪了一眼,又塞了回去,“好好好,不抽,怕火星子烧了棉花。”他看着满地的棉花,眼睛发亮,“我算过,这一亩地能摘两百斤,咱摘二十斤,也就十分之一,够了够了。”
太阳升到头顶时,露水早干了,棉花叶子开始发蔫。傻柱的两个大布袋都装满了,鼓鼓囊囊像两座小雪山。槐花的小布袋也满了,手里还攥着那朵“小羊羔”。小宝和弟弟早就躺在田埂上睡着了,嘴里还叼着没吃完的葵花籽。许大茂举着相机拍棉花地:“家人们看这丰收的景象,雪白一片,像铺了层雪,治愈系风景啊!”
往回走时,傻柱抢过槐花手里的布袋,又把自己的大布袋往肩上挪了挪,腾出一只手,自然地牵住她的手腕。槐花的手还沾着棉絮,痒丝丝的蹭着他的掌心。三大爷跟在后面,看着他俩的背影,偷偷对张奶奶说:“我就说傻柱这小子靠谱,比许大茂那晃荡货强。”张奶奶笑着啐了他一口:“老东西,少管年轻人的事。”
路过南瓜架时,槐花忽然想起那只螳螂,回头望了一眼,晨光里,南瓜叶上的露珠闪着光,那只绿莹莹的小家伙,还趴在那里呢。她忽然觉得,这秋天,就像手里的棉花,看着蓬松,却攒着满满的暖,能把整个冬天都焐热了。
只是谁也没注意,傻柱背着的布袋角,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一片小小的棉叶,随着他的步子,轻轻晃着,像只白蝴蝶,跟着他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