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佰肆拾贰 凯旋(2 / 2)
寒冬已过,老树抽出新芽,在春意乍显的院中,二人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无声对望。
这一刻,无需任何言语。
京城的恐慌,边关的血火,漫长的等待,无尽的担忧……尽在眼波流转中完成了交接。
柳烟桥急中带怯地走上前,在距离她咫尺的地方停下。
她伸出手,忽地在半空顿住,不敢靠近,连呼吸都放轻了。
凤遇竹的脸被兜鍪遮了个完全,就连那双眼睛都叫人看不真切。
她知道这兜鍪下的就是凤遇竹,可不由地,竟生出几分“近乡情怯”的怯意来。
凤遇竹看着她,兜鍪下的眼睛半垂,就在柳烟桥指尖即将退缩的瞬间——
凤遇竹抬手,手指探入颔下,利落地解开了将兜鍪固定在顿项下的皮质绳结。她抬手,缓缓摘下了那顶遮蔽容颜的兜鍪。
做完这些,她别开眼,没有去看柳烟桥。
兜鍪下,是一张疲惫、清减,却依旧无比熟悉的脸庞。
而比这张脸更先闯入柳烟桥视线的,是一条狰狞可怖的伤疤。
那条疤赫然贯穿了凤遇竹大半张脸,自额角一路蜿蜒至下颚,几乎是将她整张脸分割成了两半。
柳烟桥的呼吸停滞了,看着眼前人,怔怔定住。
随即,她缓缓抬起头,闭上眼睛,两行烫人的泪毫无预兆顺着眼角滑落而出。
她胸口下沉,一口气颤抖着被吐出,她像是将所有的情绪都裹进了这口气里,把所有难以言表的哀痛都吐了出来,又像是用这口气,将所有的心痛都压了下去。
片刻,她才平复自己的心情,伸出手,轻轻将那张脸转过来面向自己。
迎着面前人的目光,柳烟桥紧紧抱住冰凉的甲胄,将自己投入这片坚挺冰冷中,微微发颤的唇瓣在凤遇竹耳边缓缓开合:
“恭贺凤将军……凯旋——”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用气声吐出。
冰冷的杀神化作血肉之躯。凤遇竹垂首,弯下腰,将自己深深埋入柳烟桥的颈窝。
“姐姐……”
她的声音干涩,带着被黄沙磨砺的沙哑,
“我好累……”
好累好累……
柳烟桥安静地让凤遇竹靠着,安静地抱着她,像一棵树,又像一座山。
“没事了,”女子的声音带着温柔的安抚,“可以好好休息了。”
“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