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6章 疑心惹祸(1 / 2)
胡左曹正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手里摩挲着一本泛黄的兵书,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花白的胡须上,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一个穿着驿站服饰的驿卒翻身下马,高声喊道:“胡左曹先生可在?有京城来的急件!”
胡左曹心中纳闷,自己早已不问世事,何来京城急件?他接过那封火漆封口的信函,只见信封上赫然写着“皇浦云亲启”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看到“皇浦云”三个字,胡左曹的手猛地一颤,这不是当年的大将军吗?他急忙拆开信函,信中内容简洁明了:“左曹兄,别来无恙?今钧州缺一州牧,非兄莫属,望兄即刻启程赴任。皇浦云手书。”
胡左曹捧着信纸,呆立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钧州州牧!那可是一方封疆大吏啊!他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眼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十几年了,自从当年战事结束,他便隐居在此,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以为早已被世人遗忘,没想到大将军竟然还记得他,还委以如此重任。
他想起当年在军中,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参军,而皇浦云已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只因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向大将军献了一条奇计,助大军大胜。本以为那只是将军众多幕僚中的一个小插曲,没想到将军竟记了这么多年。
胡左曹的心中百感交集,有震惊,有疑惑,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苍老的双手,又看了看那封沉甸甸的信函,十几年的平静生活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他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大将军……十几年了……竟还记得我这把老骨头……”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院中的老槐树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也在诉说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胡左曹捏着那封火漆封口的信函,指腹摩挲着玄铁铸就的狼符印记,耳边似乎又响起信使临行前的低语:大将军言,钧州数十万生民,唯先生可安。窗外的秋雨敲打着梧桐叶,淅淅沥沥,如同他此刻翻涌的心绪。案头的青瓷盏里,碧螺春早已凉透,茶烟消散在暮色中,恰似他半世为官积攒的锐气。
六十岁了。他望着铜镜中鬓角的霜色,眼角的皱纹如同宣纸上晕开的墨痕,再也抹不平。年轻时也曾有过致君尧舜上的壮志,可如今只盼着在江南水乡寻一处宅院,看晨雾锁桥,听晚钟渡水。钧州虽号称大宇支柱,却是皇浦云大将军的封地,那是个敢在金銮殿上掷杯骂座的狠角色,如今更是拥兵十万,与洛阳朝堂貌合神离。这州牧之位,名义上是朝廷任命,实则是大将军的私授,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密信中还提到:胡公若肯屈就,钧州军政财赋,尽归你掌。那字里行间的霸道与期许,好像惊雷至今仍在耳畔回响。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他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被雨水打湿的老槐树。虬枝盘结,犹有生机,只是不知经得起几番风雨?
唉——一声长叹,惊飞了檐下避雨的麻雀。信函被他反复折叠,边角已然起毛。是做那闲云野鹤,还是踏入这波谲云诡的棋局?雨声更密了,仿佛在催促着他做出抉择。
胡左曹枯坐案前,再仔细指尖摩挲着那封朱漆信函,烛光在砚台上投下细碎的晃动阴影。窗外寒鸦掠过,惊起几片枯叶,恰似他此刻翻涌的心绪。
二字如芒在背。他宦海沉浮十载,深知朝堂波谲云诡,皇浦云将军拥兵自重,与洛阳朝堂早已势同水火。前日里驿站快马送来的密信还摆在案角,恩师在信中痛陈利害,墨迹几乎要穿透纸背。
可指尖触到信函里夹带的桑皮纸时,胡左曹喉间猛地发紧。那是多年前的一份流民安置册,墨迹犹新的数字记录着皇浦云治下三年流民复业者三万七千户,新开沟渠四十二道。那年关下大旱,皇浦军卒脱了铠甲帮农户车水,将军自己捧着粗瓷碗蹲在田埂上,与老农分食一碗麦饭。
大人,书童轻叩柴门,灶上温着您爱吃的杏仁酪。
胡左曹没有回头,只是将那桑皮纸贴近灯焰。火光中,仿佛又见西州道上络绎不绝的归乡农人,他们褴褛的衣衫下,是重新有了血色的面庞。案头的《流民图》是他去年奉旨巡查时所绘,如今看来,竟像是对自己最大的嘲讽。
告诉信使,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明日辰时,胡某亲赴州府商谈。
烛花噼啪爆响,将他的影子长长投在墙上,恍若当年在太学里,那个曾立誓为生民立命的青衫少年。
夜凉如水,皇浦云独坐书房,指尖摩挲着案上摊开的舆图。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投在标注着“庆、岱、钧、辽,云”五州的位置上,那是他苦心经营十载的根基。
皇帝姬子云的猜忌如附骨之疽,从京城派死士暗杀自己,暗夜里刺来的匕首寒光,更是让他彻骨生寒。“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浦云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按住舆图上的辽州,云州——那里屯着他最精锐的玄甲铁骑。
“既然陛下容不下我,”他低声自语,声音里淬着冰,“那这五州沃土,百万生民,便不再是大宇的疆土。”
窗外风声鹤唳,恰如他此刻翻涌的心绪。从小兵到封疆大吏,他曾想过鞠躬尽瘁,可帝王的猜忌像一张无形的网,越收越紧。死士的刀锋划破皮肉时的剧痛,让他彻底清醒:忠诚换不来信任,唯有权力才能护得住自己和麾下的万千将士。
他缓缓起身,走到墙边悬挂的佩剑前,剑穗上的玉佩碰撞出轻响。“传信给朱将军和哲骨将军,”他声音沉稳,不带一丝波澜,“五州防务即刻加强,粮草军械清点入库。另外,让暗卫营密切关注京城动向,若有异动,不必请示,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