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自由(2 / 2)
李砚卿猛地睁开眼睛,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原本堵塞的经脉变得畅通无阻,连多年前修炼留下的暗伤,都在这两股能量的滋养下渐渐平复。
张玉汝的指尖依旧停在她的眉心,黑白能量缓缓收敛,直到最后一丝能量收回,他才缓缓收回手。
“你身体里被家族留下的禁制,已经清理干净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过,你家族那边,应该很快会收到你‘死亡’的信息——毕竟,七位宗师陨落,没理由只有你活下来。”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的夏侯雪,再落回李砚卿身上时,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如果想活下去,就趁早离开李家的势力范围,别再掺和天人的纷争。另外,”
他的视线在两女之间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夏侯雪身上,“照顾好她。”
说完这句话,张玉汝没有再停留。
他转身,身影渐渐融入身后坍塌空间的混沌光影中,只留下一道挺拔的背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李砚卿僵在原地,指尖下意识地触碰了一下眉心——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凉的触感,仿佛张玉汝的能量还未完全消散。
她看着张玉汝消失的方向,眼底满是怔忪,刚才的恐惧、苦涩、不安,此刻全都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她的心头。
她甚至忘了要回应,只是站在原地,任由风卷起衣角,耳边只剩下远处空间裂纹传来的脆响。
夏侯雪走到她身边,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声音带着一丝茫然:“他……这是……”
李砚卿缓缓摇头,却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张玉汝为何要帮自己解除禁制。
但她清楚地知道,从张玉汝指尖落下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或许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天人李家为了维系家族统治、确保成员的绝对忠诚,自有一套残酷的管控手段。
在他们出生满一年之后,家族便会为他们种下守护咒印。
那所谓的“守护咒印”,不过是裹着糖衣的枷锁。
表面上,咒印能在战斗时激发潜能,为持有者提供一定的战力加持,家族长老们也总以“为了族人安全”为由,将其包装成至高的福利。
可只有身处其中的人知道,那些细密如蛛网的咒印,早已悄无声息地扎根在最致命的地方.
心脏处的咒印连着血脉,稍有异动便会引发心脏骤停般的剧痛.
大脑皮层下的咒印缠着神经,哪怕只是生出一丝“背叛”的念头,都会让人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钢针在颅内搅动.
就连四肢经脉的关键节点,也被咒印牢牢锁住,一旦家族判定其“危害利益”,咒印便会瞬间爆发,阻断经脉流转,让能力者在剧痛中失去所有反抗之力。
整个李家,只有一个办法能彻底消除这些咒印:成为宗师级能力者。
唯有宗师境的能量强度,才能强行冲开咒印的束缚,打破家族的控制。
可宗师级能力者何其稀有?整个李家传承数千年,如今在世的宗师也不过寥寥数十人,绝大多数成员,终其一生都只能被咒印束缚,像提线木偶般活着。
李砚卿曾以为,凭自己的天资,总能挣出一条活路。
她十五岁突破高级能力者,二十岁触摸到大师境门槛,是李家同辈中最耀眼的新星。
那时的她还带着少年人的倔强,曾偷偷向家族提出,希望用战功换取解除部分咒印的机会——她不想永远像个提线木偶,连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都没有。
可回应她的,是三天三夜无休止的咒印发作。
那种疼,不是外伤的撕裂感,而是从五脏六腑、从经脉骨髓里透出来的煎熬,像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着她的神经,让她蜷缩在地上冷汗直流,连意识都会在痛苦中模糊。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头痛得让她撞墙打滚,眼前不断闪过混乱的幻象;连指尖都在抽搐,连最基础的能量调动都做不到。
她还记得那时母亲站在门外,声音带着无奈的劝诫:“砚卿,别闹了,李家的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
从那以后,她便懂了——所谓的“天资”,不过是家族眼中更值钱的“财产”,她的反抗在绝对的掌控面前,连一丝涟漪都掀不起来。
日子久了,她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再有,咒印发作的痛苦像一道刻在骨子里的警告,让她渐渐麻木。
她开始乖乖接受家族安排的任务,哪怕那些任务需要她牺牲同伴、违背本心。
她也默认了自己未来的命运——或许会在某次高危任务中战死,或许会被家族当作筹码,嫁给其他天人家族的子弟,用婚姻换取家族的利益。
她甚至想过,若是有一天真的要被交易,不如在咒印发作时彻底放弃抵抗,至少能少受些折磨。
可她从未想过,终结这一切的,会是她本该视作死敌的张玉汝。
当黑白二色的能量顺着眉心涌入体内时,李砚卿最初以为是咒印发作的前兆——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迎接剧痛的准备,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可她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心脏处的咒印像遇到暖阳的冰雪,在黑白能量的包裹下缓缓消融,那股常年盘踞在胸口的压抑感瞬间散去,连呼吸都变得顺畅。
大脑里的神经不再紧绷,之前因紧张而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也平静下来,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清晰了许多;就连经脉里那些堵塞的节点,也在能量的流转中被逐一打通,原本滞涩的能量像重新汇入江河的溪流,在四肢百骸间畅快地奔腾。
她甚至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吟——那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压抑多年的束缚被骤然解开后,一种近乎本能的释放。
等她反应过来时,脸颊早已涨得通红,可心底翻涌的情绪却远不止尴尬:震惊、茫然、狂喜,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惶惑。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没有了熟悉的压迫感;她试着调动能量,经脉间再也没有了咒印的阻碍;她甚至大胆地生出一个“违背家族”的念头——没有头痛,没有剧痛,什么都没有。
自由。
这个她在无数个深夜里不敢奢望的词语,此刻竟如此真切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而给予她这份自由的,不是她效忠多年的家族,不是那些血脉相连的亲人,而是那个被家族视作“心腹大患”、被她当作“敌人”的张玉汝。
李砚卿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张玉汝远去的方向,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能量传递时的余温。
风从崩坏的空间缝隙里吹过,拂动她的衣角,也吹散了她眼底最后一丝麻木——原来,自由地活着,是这样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