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文明之种（1 / 2）
光门之后，是另一个世界。
吴勤踏入的瞬间，外界科幻之城的喧嚣与冰冷被彻底隔绝。
这里，是银白巨树的内部。
空间广阔得超乎想象，穹顶之上，是无数流光溢彩的能量光带，如同浩瀚的星河，缓缓流转。脚下，是温润如玉的白色地面，向前延伸，直达视野的尽头。
整个空间，安静得只剩下能量流淌时，发出的细微嗡鸣。
“这里，是999号世界的‘文明墓碑’，也是我留给你……最后的遗产。”
苍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内回响，他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吴勤，仰望着头顶的璀璨“星河”。
他脸上的玩世不恭已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承载了万古时光的沉重与疲惫。
吴勤没有说话，眼神平静地打量着四周。
他能感觉到，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充斥着无比精纯、无比凝练的能量，其密度，甚至超过了他之前在焦土炼狱中感应到的“世界之心”。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苍转过身，那双金色的眸子复杂地看着吴勤，“你甚至……不完全相信我，不相信这里的一切，不相信你我曾经是生死与共的挚友。”
吴勤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确实不信。
在他的认知里，一切都可以是虚假的，只有握在手里的力量和洞悉的真相，才是真实的。
所谓的“挚友”记忆，很可能也只是某种被植入的设定。
但这不妨碍他见证眼下的一切。
“没关系。”苍似乎并不在意吴勤的戒备，他自嘲地笑了笑，“信任，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也最奢侈的东西。我不需要你的信任，我只需要……你看。”
他抬起手，朝着空无一物的正前方，轻轻一点。
嗡——
整个空间剧烈一震。
穹顶之上那无数璀璨的能量光带，仿佛收到了指令，瞬间朝着中心汇聚，最终，凝聚成一幅巨大到遮天蔽日的立体光幕。
光幕之上，画面闪动。
出现的，正是吴勤刚刚才离开的那座未来科幻之城。
只是，这一次，吴勤的视角不再是身处其中，而是如同神明一般，高悬于整座城市的上空，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他看到无数飞行器在楼宇间穿梭，看到街道上的人流步履匆匆，看到那棵通天彻地的银白巨树，在城市中央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井然有序，充满了后现代科技文明的独特美感。
“很美，不是吗？”苍的声音带着一丝眷恋与悲凉，“这是999号世界，在它被毁灭前的最后三分钟。”
吴勤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之前就从瑰那里得知，999世界已经毁灭。
但他没想到，自己将要亲眼见证这一幕。
“你不好奇吗？”苍的目光，始终落在吴勤的脸上，仿佛要将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刻在心里，“一个能将科技与‘天启’融合到这种地步，一个拥有着无数7级、8级，甚至9级玩家的强大世界，是如何在短短几分钟内，被彻底抹去的？”
吴勤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已经死死地锁定了光幕中的画面。
因为，变化，开始了。
画面中，那片深邃的暗紫色天空，毫无征兆地，开始“变黑”。
那不是夜幕降临的黑。
而是一种…仿佛有某种巨大无朋的实体，正在从一个更高的维度，缓缓降临，其投下的阴影，遮蔽了整个世界！
阴影蔓延的速度极快，所过之处，所有的光线都被吞噬。
城市中的“人们”终于停下了脚步，他们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片正在被黑暗迅速侵蚀的天空，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波动。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999世界。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存在入侵！”
“空间壁障强度下降至3%！”
“能量层级判定失败！威胁等级…无法估算！”
冰冷的电子音，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回荡。
“来了。”苍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在摩擦。
吴勤看到，画面中，那个与苍长相一模一样的金发年轻人，也就是曾经的999世界最高领袖，出现在了银白巨树的顶端。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张开双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整个世界，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999世界全体公民，听我号令！”
“——为了文明的延续！”
“——为了最后的尊严！”
“——向着‘神’，发起最后的冲锋！”
他的声音，通过某种无法理解的技术，清晰地传达到了每一个人的脑海里。
那一刻，整座冰冷的城市，仿佛瞬间被点燃了！
轰！轰！轰！
无数隐藏在摩天巨楼中的武器系统，在同一时间启动！
一道道粗大到令人心悸的能量光柱，从城市的四面八方冲天而起，汇聚成一股足以撕裂星辰的洪流，朝着天空那片不断蔓延的黑暗，狠狠轰去！
那是整个文明，倾尽所有的反击！
吴勤的心神，也在这毁天灭地的一幕面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仅仅是这一轮齐射的威力，他毫不怀疑，足以将十个998赛区，连同所谓的“冰墙”，都从“盘子”上彻底抹去！
然而——
那足以毁灭一切的能量洪流，在触及到天空那片黑暗的瞬间，却像是泥牛入海，连一丝一毫的涟D漪都没有激起，便被无声无息地吞噬了。
仿佛，那根本不是能量攻击，只是一束无害的光。
死寂。
整个999世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紧接着，是更加疯狂的、不计代价的攻击！
无数造型狰狞的歼星舰从地底升起，数以万计的巨型机甲腾空而起，它们将所有的能量，化作漫天的炮火，向着苍穹倾泻而去！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所有的攻击，都被那片深邃的、不含任何杂质的黑暗，轻易地吞噬。
那片黑暗，就好像是一个绝对的“无”，任何“有”的东西，在它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科技…没有用。”苍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吴勤的眼神，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已经超出了他对力量的理解范畴。
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一场…降维打击。
就在这时，画面中，一道道强横无匹的气息，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冲天而起！
“是玩家！”吴勤心中一凛。
他看到，一个个气息强大到让他都感到心悸的身影，化作流光，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代表着死亡的黑暗。
他们周身法则环绕，言出法随，举手投足间，便能引动空间崩塌，时间停滞。
那是7级、8级，乃至9级的顶尖玩家！
是真正站在人性游戏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然而，当他们那足以扭曲现实的身影，即将触及到黑暗边缘的瞬间——
“噗。”
就像是被戳破的肥皂泡。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抵抗。
那些强大的、在吴勤看来如同神明般的存在，就那么无声无息地，一个接一个地，化作了最微不足道的齑粉，消散在了空气中。
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没有留下。
仿佛，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
整个场面，安静到令人窒息，绝望到令人疯狂。
吴勤看着这一幕，即便以他的心性，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蝼蚁。
在那个未知的、庞大的存在面前，无论是顶级的科技文明，还是9级的顶尖玩家，都和路边的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可以被随意地、轻易地…碾死。
而他自己呢？
吴勤扪心自问，如果自己身处其中，又能比那些9级玩家，多撑几秒？
答案是，不能。
画面中，所有的抵抗，都已停止。
那片黑暗，已经彻底笼罩了整个世界。
城市，陷入了永恒的死寂。
就在这时，站在银白巨树顶端的苍，动了。
他看着那些化作飞灰的同伴，眼中，第一次流下了两行金色的泪水。
他转过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与身处“文明墓碑”中的吴勤，对视了一眼。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
有悲壮，有不甘，有决绝，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重到让吴勤都感到窒息的…托付与希望。
“吴勤…”
他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下一秒，他整个人的气势，轰然爆发！
一股远超之前所有9级玩家，甚至足以让整个“文明墓碑”空间都开始剧烈震颤的恐怖力量，从他体内冲天而起！
在他的身后，整个世界的法则，仿佛都化作了实质，凝聚成一柄贯穿天地的金色长枪！
10级玩家！
这，就是10级玩家的力量！
能够干涉，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创造世界法则！
“战！！！”
苍发出一声响彻灵魂的咆哮，手持那柄法则长枪，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金色闪电，朝着那片死寂的黑暗，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悲壮的冲锋！
这一刻，他就是整个文明，最后的光！
第四百零七章蝼蚁的悲歌，神明的冷笑
金色的法则长枪，撕裂了被黑暗笼罩的苍穹，如同一颗逆流而上的彗星，带着整个文明最后的希望与不屈，狠狠地刺向了那片代表着终极绝望的黑暗。
这是10级玩家，赌上了一切的全力一击！
其威势，足以让时空断裂，让法则重塑！
吴勤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那道金色的光。
他能感觉到，这一击的力量，已经完全超越了他目前所能理解的极限。
然而，就在那道金色的光芒，即将触及到黑暗核心的瞬间——
那片一直如死水般平静的黑暗，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它没有反击，没有防御，只是…微微蠕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只“眼睛”，从黑暗的最深处，缓缓地，“睁开”了。
那是一只怎样的眼睛？
吴勤无法形容。
它巨大到无法估量，仅仅是眼角的一小部分，就比整个999世界还要庞大。
它的瞳孔，不是任何已知的颜色，而是一种混杂着所有色彩，又仿佛吞噬了所有色彩的、混沌的旋涡。
在那只眼睛睁开的瞬间，没有释放任何能量，没有散发任何威压。
但吴勤却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连思维都在这一刻，近乎停滞！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质最深处的、绝对的、无法抗拒的…恐惧！
仿佛，一只蚂蚁，在仰望一片包含了无数宇宙的星云。
渺小，无知，可悲。
而画面中，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在那只眼睛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可笑。
金色的法则长枪，在距离那只眼睛还有极其遥远距离的地方，便寸寸崩碎，化作漫天无害的光点。
苍的身影，也猛地一僵，停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的决绝与悲壮，瞬间被一片空白所取代。
他眼中的金色火焰，彻底熄灭了。
“扑通。”
他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从高空，无力地坠落。
那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眼睛，只是冷漠地、不带一丝情感地“注视”着这一切。
就像一个人，低头看了一眼脚下一只恰好路过的蚂蚁。
然后，黑暗，开始向内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