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8 巧言饰非(2 / 2)
没想到自己孤立无援,被众臣冷眼旁观着,眼看要沦为藩国笑话的时候,这裴元竟然如此霸气的出现在殿中。
先是戳破了倭僧虚伪的皮囊,又将自己身上的过错,加大加倍的砸在了朝臣们的脸上。接着还要单挑整个倭国使团,把大明的气势赢回来。
这满满的安全感……
朱厚照赶紧压住思绪,上前握着裴元的手,“裴卿不必了,国事虽然多艰,幸赖我大明有裴卿这样有勇有谋的忠义之臣。”
裴元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收回。
他当不起。
朱厚照还以为自己这样的举动,让裴元误会了什么。
他自己有寡人之疾,生怕旁人多心,平素对这些外臣,还是很注意的。
朱厚照当即不动声色的转移着话题。
“对了,你刚才那主客司郎中刘滂早有察觉,还暗示给了你?”
裴元也不想再聊忠义之臣的事情了,连忙接话道,“确实如此。臣又并未目见耳闻,若非主客司郎中刘滂的转述,又怎么能知道这些?”
“是以臣从刘滂的话语中,才明白朝中发生的事情。”
朱厚照闻言微微点头,“倒也是个有见识的。”
随后略有不满道,“既然他能看到这些,为何不当廷指出?”
“这个……”裴元故意迟疑了下。
朱厚照原本只是随口,原因嘛,其实他也猜得到。
三内阁,大七卿都在现场,哪有他一个五品郎中开口的份儿。
他若是当着这么多重臣的面跳出来刷存在感,只怕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只是不想,现在看裴元的反应,竟然似乎有些隐情。
朱厚照来了兴趣,追问道,“怎么回事?”
裴元只得叹息一声,“陛下夸臣是忠义之臣,臣正心中惭愧。没想到只是转眼间,就忠义不能两全,虽如此,臣取忠而已。”
朱厚照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引出裴元这样的话。
懵逼之余,再次追问道,“怎么回事?”
裴元这才道,“臣确实知道一些事情。”
“臣因为素来粗鄙不文,是以时常羡慕那些文学高妙之士。前些时候,结识了一位朋友,叫做王守仁。”
裴元补充了一句,“他官居吏部郎中,乃是礼部尚书王华之子。”
朱厚照闻言点头道,“王华乃是状元,他的儿子学问必然不错。已经在吏部做官了?看来科场也很得意。”
到这里,朱厚照其实有点好奇的。
不是,你裴元一个军户武夫,是怎么和这样一个书香门第打上交道的?
人家能看的上你?
裴元放慢了语速,道,“那王守仁……,和倭僧了庵桂悟走的很近,此事京中人尽皆知。”
“刘滂当时之所以没敢开口,第一嘛是因为他人微言轻,所见未必全面,怕思虑不周,帮了倒忙;第二嘛,也是碍于人之常情。他身为礼部的官员,那倭僧又和顶头堂官之子走的很近,他又能怎么办?”
“所以,他才将此事详细对臣了。想来,他也是希望臣能站出来挑破此事的。”
朱厚照闻言,略点点头,“这倒也是个有良心的,放在主客司倒是可惜了。”
又想着刚才那老僧的可憎嘴脸,对那王守仁也有些不喜了。
他心中有了主意,却对裴元道,“放心,这件事朕会替你保密。依旧保你忠义两全。”
完这件事,朱厚照的心情又不怎么样了。
他沉默半晌,又看着裴元疑惑道,“我听,你是被太后的懿旨传召回京的?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情?”
裴元先含糊了下时间,“就前些天的事情。”
“臣原本是去山东配合右都御史边宪查案的,只是没想到,因为臣举证的一些事情,对边宪很是不利,边宪被迫中断了审问。”
“臣的事情也没个法,就只能暂时被软禁在永庆寺。一直到山东巡抚王敞接手此事,才总算拨乱反正。”
朱厚照经过之前的那一局,已经完全把裴元视作自己这边的了。
他听裴元被软禁,当即不满道,“朝廷诸臣真是不明忠奸。”
“那王敞,一早就察觉了山东的问题,还为此向朝廷上疏。结果朝廷却让都察院将王敞从巡抚任上召回,详加盘问。”
“那边宪,之前坐视山东饱受乱贼荼毒,依靠镇守内臣的分辩,才侥幸得以苟全。这次的山东案,后续的线索,更是直接将他牵扯其中。这样的人,居然还能被廷推去查办案子。”
“若不是有那阳谷通贼豪绅诬告,正好把你牵连进去,发现了些许端倪,不定山东这些事情,就被边宪一手遮天了。”
裴元闻言沉默。
这自己该怎么呢?
想着山东稳住之后,自己就要专心经略东北亚地区,还不知道能见天子几面,便趁机帮王敞铺垫了几句。
“此事也没什么好的,谁让王敞是刘瑾余党呢。”
“因为刘瑾事败,他只能先从大七卿退下来,去了南京,又主动寻求巡抚一方,避免诸臣继续打压。”
“大臣们对他警惕些,也是应有之理。”
朱厚照听到刘瑾的事情,脸色阴沉的可怕。
刘瑾执政了也不过三年多,依靠对官员追赃以及禁绝职务侵占,给太仓积攒了三百万多两银子。
其后为了推行盐政,刘瑾还毫不客气的打压了张家二侯,以及内官监的掌印太监杨镇。
这样一个得罪了百官,得罪了权贵,甚至连同属内官的同僚都得罪的人,拿什么来造反?
无非就是朱厚照的新政太过激进,让依附过来的朝臣大量跳船,随后以刘瑾清查军屯的借口,裹挟边镇的力量入局,完成对变法派的总清算。
这王敞虽然苟且不争,但是这都两年多了,仍旧被朝臣视作刘瑾余孽,可见竟也是个难得的忠贞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