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市井怒鸣弦(2 / 2)
“晋阳公主与大理寺丞狄仁杰弟子同启。”
第一位踏进木棚的,是怒安坊的第一位客人,那位曾抄酒壶砸人的母亲——大家都叫她“邹三娘”。
她眼角仍带着未褪的愧色,手里牵着两个女童。
“先生,”她声音发颤,“那日我护犊心切,差点酿祸。如今孩子夜夜惊醒,说是怕我再打人。我……我想学一学,怎样才算‘健康的怒’。”
柳垂文请她坐下,翻开《市井怒理录》第一页:
“怒之生也,如泉之沸。泉可溉田,亦可决堤。田者众也,堤者律也。今与夫人约法三章——
其一,怒先问因:因不公则鸣,不因私而逞;
其二,怒必出声:出声以言,不以拳;
其三,怒须有归:归之以理,归之以法,归之以众。”
邹三娘听完,怔了半晌,忽然把两个女童往前一推:
“先生,可否让她们每日来棚里听半个时辰?我想让她们从小知道,怒可以是护人的盾,而不是伤人的刀。”
柳垂文望向棚外——狄仁杰弟子不知何时已负手而立,含笑点头。
第二个月,东市、西市、南市、北市,凡有酒肆茶坊处,皆立小棚,皆挂“怒安坊”三字,提供长安城的“怒课”。
棚内课程极简单:
辰时,讲“怒之生理”——以大黄、黄连、柴胡三味药为喻,教人以药之性克己之怒;
巳时,讲“怒之人情”——邀当日冲突双方,当众复盘前因后果,各陈其理,众人为之评断;
午时,讲“怒之律法”——由金吾卫派来的老卒,当众拆解《永徽律》相关条文,让所有人明白:
“律法不是枷锁,而是把怒流导向四方的沟渠。”
最有趣的是未时——“怒之戏”。
孩子们扮作“无赖”“掌柜”“书生”“母亲”,重演当日百味楼一幕。
演到书生踹凳时,台下孩童齐声喊:“停!此刻若换一句‘请小娘子勿惊’,后事如何?”
于是台上台下一起改戏,改到皆大欢喜为止。
第三个月,柳垂文把《市井怒理录》增订成三卷,托狄仁杰弟子把第三封信递进大明宫。
卷首有一封写给晋阳公主的信:
“公主殿下:
昔日一怒,如大黄入汤,破积导滞;
今日众怒,已化作百脉俱通的甘泉。
学生斗胆,将‘怒安坊’章程呈上,愿请朝廷以律令形式,定为‘常平怒政’:
一、凡酒肆茶坊,须设‘静堂’与‘童戏区’,违者罚金;
二、凡斗殴未致伤者,先送怒安坊听理三日,再论律法;
三、凡童蒙入学,增‘怒课’一旬,使知怒之正用。
学生不才,愿终老坊中,为大唐养一腔不伤人的火气。”
信末,他附上一张密密麻麻的名单——
那是三个月来,主动走进怒安坊的七百二十一名“怒客”。
他们当中,有因叫卖声太高而拔刀的菜贩,有因丈夫晚归而摔碗的娘子,也有因考卷被墨污而痛哭的举子。
如今,他们在名单旁边写下同一行小字:
“吾尝怒不可遏,今得安而归。”
永徽三年仲夏,晋阳公主再临百味楼,喝起那碗未凉的茶。
楼上雅座依旧,对面仍是狄仁杰弟子。
只是这回,桌上多了一壶“怒安茶”——以大黄为君,甘草为臣,薄荷为使,入口微苦,回甘却长。
楼下,孩童在“童戏区”里拍着小手唱:
“火气火气你别狂,先过喉咙再过肠;
化作一句公道话,化作一城清月光。”
明达倚栏,看那两个曾吓哭的女童,正踮起脚给柳垂文奉茶。
书生低头接过,额上旧疤在夕阳里像一枚淡淡的印章。
狄仁杰弟子轻声问:“公主可曾后悔当日那一声‘金吾卫何在’?”
明达莞尔:
“若无那一声喝,长安人怎知——
原来怒也可以有温度,有分寸,有去处?
原来大唐的子民,连发火都可以发得这样好看。”
她举杯,对着楼下七百二十一张重新学会愤怒的脸,
对着那碗未凉的大黄茶,
对着这座终于学会用怒火温暖自己的长安城——
轻轻一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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