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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013 信任不是消失而是被更“高效”的系统替代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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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晓兕抚过《突厥降附册》卷末那行褪色批注,恍然触到一个王朝最初的心跳。那时的大唐,胸膛里奔涌的是源头活水——清澈、自信,敢于将最危险的敌人酿成最醇厚的酒。

她闭目便能想见顺天楼那夜:颉利可汗的锁链在灯火下泛着冷光,而太宗斟满的鎏金杯中,晃动着整个草原的倒影。那不是征服者的炫示,而是真正“天可汗”的襟怀——他要的不是匍匐的奴隶,而是能与他共饮的兄弟。

可如今呢?

史思明在潢水北岸筑起的“京观”,三十七颗契丹酋帅的头颅在风中腐朽。那些空洞的眼眶,望向的是同一个长安,却再也映不出“兄弟”二字的影子。

贞晓兕合上旧卷,油灯将她纤瘦的身影投在窖壁,宛如一个时代的问号。

“因为源头的水变了。”

这念头如冰锥刺入她心底。不,不是玄宗一人之过,而是八十年流淌中,整个河床早已被权力的淤泥壅塞。

她想起前日偶遇的鸿胪寺老译语人。那老者须发皆白,能说七种蕃语,却已十年未被召去翻译盟书。

“贞观时,译语人要坐在可汗与天子之间。”老人用枯槁的手指在案上比划,“每一句誓言,须先译作蕃语,再当着众人面,将蕃语回译成汉文——要确保两端的意思,像镜子照镜子,毫厘不差。”

他翻开一本边角溃烂的《译语规范》,指着一行朱批:“太宗定下的规矩:盟约中‘永不相叛’四字,在突厥语中必须译作‘直到白骆驼生出双峰,黑骏马长出角’。草原人信这个——他们见过骆驼,见过骏马,知道这誓言比山重。”

“那现在呢?”贞晓兕问。

老人苦笑,从袖中抽出一卷崭新的文书。那是天宝元年与回纥的“盟约”,满纸华丽的骈文,称赞大唐“德配天地”,回纥“忠贯日月”。

“现在的盟书,是翰林学士在长安写好,用八百里加急送到边关,让节度使找人‘译’成蕃文。”他指着一段文字,“你看这句‘协和万邦’——草原上哪有‘邦’的概念?部落就是部落。可你不能直译,得译成‘让所有毡帐都升起炊烟’。但这炊烟指的是什么?是太平,还是臣服?没人深究了。”

他最后的话让贞晓兕彻夜难眠:“贞观时的译语人,要对着草原发誓:‘若我译错半字,让长生天收走我的舌头。’现在的译语人,只需对着节度使保证:‘若蕃酋看不懂,就说他们愚钝,不沐王化。’”

信任不是消失了,而是被一套更“高效”的、“不整没用的”系统替代了……

贞晓兕开始在西窖中有意识地比对。她将贞观、永徽、开元、天宝四个朝代的《诸蕃往来文书》并置案头,像解剖一具巨兽的骨骼。

贞观朝的文书,常见这样的字句:

“突利可汗诉:薛延陀夺我草场三百里,请天可汗裁决。”

批红是太宗御笔:“已遣鸿胪少卿李俭赴漠北,会诸部酋长于鄂尔浑河源,依草原旧俗‘歃血划界’。大唐不取寸土,唯愿漠南漠北,炊烟相望而弓矢不鸣。”

而开元末年的文书,语气全变:

“平卢节度使奏:奚族窥边,请增兵备。”

宰相批注:“可。命幽州协同进剿。斩首千级以上,自有封赏。”

再到天宝初年,连文书的形式都简化了——变成兵部统一印制的“捷报表”,只留空白处填写数字:

“斩首____级,俘获____口,缴获牛羊____头。”

贞晓兕发现,就在这些文书形式变化的间隙,一个关键的官职悄然消失了:抚蕃使。

她从吏部残档中挖出这个官职的脉络:贞观朝常设,正五品,专司调解蕃部纠纷、宣谕皇恩、主持会盟。

入选者须通蕃语、晓蕃情、甚至能在草原住毡帐、饮酪浆。他们是大唐伸向四夷最敏感的触角。

而开元九年,这个官职被正式裁撤。取而代之的,是兵部辖下新设的“赏功司”——专司核算边将所献首级,按级论赏。

“触角”变成了“算盘”。

就在她理清这条脉络的第三日,她在整理一批来自安西的旧档时,发现了一份被油纸包裹的密件。

那是永徽二年,安西都护写给太宗的秘奏原件。纸张已脆黄,但字迹如刀:

“臣闻西突厥二部相攻,乙毗射匮可汗请援。有将领建言:此乃天赐良机,可助一方灭另一方,坐收渔利。臣愚以为不可——大唐在西域,非为掠地,乃为立信。今日我助甲灭乙,明日丙丁便视唐为虎狼,再无真心归附。故臣已遣使赴两部调停,虽费时费力,但十年之后,西域诸国知唐不偏不倚,自当心悦诚服。”

奏折末尾,有太宗朱批,仅二字:

“大善。”

贞晓兕捧着这页纸,手在颤抖。她忽然看清了那条干涸的河,是在哪个拐弯处开始失去方向的。

不是玄宗登基那一日,而是更早——当帝国的官僚系统发现,“立信”需要十年,“渔利”只需一战;当宰相们发现,调解纠纷的功绩无法量化,而斩首数目可以写入考课;当边将们发现,安抚蕃部可能被弹劾“交通外藩”,而征讨杀伐只会加官进爵……

整个统治机器,在无数个细微的抉择中,集体转向了一条“阻力最小”的道路。

那条路通往的不是边疆的太平,而是长安账簿的整齐。

天宝二年四月,一场大雨淹了鸿胪寺半个书库。贞晓兕被调去抢救受潮的档册。在搬动一批《开元年间诸道贡品录》时,她失手摔落一本厚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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