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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015 记录裂缝的,往往比制造裂缝的,毁灭得更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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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封给朔方节度使王忠嗣的,劝他“勿贪曳落河之虚名,当散胡兵以实边”;一封给时任平卢兵马使的安禄山,直言“将军聚蕃部为私兵,恐非人臣之道”;甚至有一封给李林甫的谏书,痛陈“聚胡而养之,不若化胡而用之”。

最后一封没有署名,笔迹潦草,似是绝笔:

“……今上已厌闻边事,专务《霓裳》。余七上《分迁胡户疏》,皆留中不发。昔修此楼,欲使天下人见边疆实况,今楼成而观者唯赏风月。悲乎!裂缝已开,补天者稀。若贞娘得见此书,当继吾志——不必补天,但求后世知天如何裂。”

贞晓兕站在岳阳楼上,洞庭风扑满襟袖。她终于全懂了:

张说爱她吗?爱的。但这份爱从未拘于儿女私情,而是两个同样看见裂缝的灵魂,在时代洪流中的彼此确认。他给她玉佩,不是要锁住她,而是给她一把钥匙——钥匙能打开的不是闺阁,是这座楼的暗格,是这个帝国最深的隐忧。

而真正的爱情,是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仍要把我的眼睛留给你,替我看清我将错过的一切。

她戴上那枚骨佩,冰凉贴在心口。忽然想起十四岁那夜,他问她愿不愿同来岳阳时,眼中除了期待,还有更深的东西——是孤独。一个过早看见危机的人,在歌舞升平的时代里的孤独。

现在,这孤独成了她的遗产。

回到长安后,贞晓兕开始做一件更危险的事:她将张说遗稿中的方略,与安禄山如今的作为逐条比对,编成《边镇隐患十二证》。每一条证据都指向那个她早已看清、却无人愿信的结局。

最后一次见叔父贞德本时,她将那枚骨佩给他看。

这位一向幽默的叔父沉默了许久,才说:“张说当年在营州,常来咱家喝酒。有一次他醉后说,他这辈子修过很多楼阁,只有岳阳楼不是给活人修的。”

“那是给谁修的?”

“给历史修的。”贞德本望向北方,那是范阳的方向,“他说,盛世就像这楼,看着巍峨,可若地基裂了,再高的楼也会塌。他修楼,是想在楼塌之前,留下裂缝的模样。”

他转过头,眼神复杂:“晓兕,他现在把这责任交给你了。可你要知道——记录裂缝的人,往往比制造裂缝的人,死得更早。”

贞晓兕笑了。那是张说式的笑容,清醒而悲怆。

“叔父,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捡瓷片的事吗?”

“记得。”

“我现在明白了,我捡的不是瓷片,是裂缝。”她握紧骨佩,“张说给了我一副看裂缝的眼睛,我就得用这眼睛,看到底。”

那天之后,鸿胪寺的同僚发现贞晓兕变了。她不再为账目荒唐而愤怒,不再为捷报虚假而痛心。她只是冷静地记录、比对、归档,像医术高超的郎中,不再为病人的讳疾忌医生气,只是详细记下每一处病灶的恶化过程。

只有在深夜独处时,她会摊开张说那卷《岳阳楼记》,读到最后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此吾志也,未竟之志。”

然后她会轻声接上,仿佛跨越二十年的时空对话:

“吾见其忧,未见其乐。今承君目,继君志——虽千万人,吾往矣。”

窗外,天宝三年的最后一场雪开始飘落。

而千里之外的范阳,安禄山正在检阅又一批新募的曳落河。战马嘶鸣,刀甲铿锵,那些胡兵眼中的光,既不是感恩,也不是仇恨,而是一种更可怕的东西——看清了自己不过是筹码后的,冰冷的清醒。

岳阳楼上的裂缝图,与范阳城中的刀锋,在历史的暗河里悄然共振。

贞晓兕不知道的是,张说临终前其实还留了一句话,刻在岳阳楼地基某块砖石上,要等楼塌那天才会现世:

“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

——录其所述。这就是他留给她的全部。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彻底崩塌前,成为那个最冷静的记述者。

哪怕记述的,是一个爱情故事如何变成悼词,一座高楼如何成为墓碑,一个时代如何在自己最绚烂时,走向必然的破碎。

就像很多年前,那个一岁半的小女孩,在满地碎瓷中,捡起的第一个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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