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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小花泪(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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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的风裹着姑射山的寒气,一天天往骨缝里钻。李惠娥把晒干的玉米秸码在窑门口,金黄的秸秆堆得像座小山,阳光照在上面,泛着暖融融的光,倒比屋里的炕头还让人想凑近些。小花穿着件新做的蓝布小袄,袄面上绣着几棵嫩黄的草芽——是惠娥照着地头的春草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股活气。她正蹲在秸秆堆旁捡玉米粒,小手里攥着颗圆滚滚的玉米粒,举起来对着太阳看,睫毛上沾着的碎草屑被阳光照得发亮,像落了层金粉。

"慢些捡,别扎着手。"惠娥隔着柴堆喊了一声,手里的针线没停。她在给环宇的娘纳棉鞋,老人的脚年年冬天都长冻疮,紫红的肿包看着就让人心疼,得用厚厚的新棉絮才抵得住寒气。线绳穿过布面,发出"嗤啦"的轻响,针脚密密匝匝的,像田埂上整齐的麦垄,针脚之间的距离都差不离,是她用尺子比着量过的。

窑门"吱呀"一声开了,环宇娘挎着个竹篮走进来,篮子里装着刚剥好的棉花,雪白的棉絮蓬松着,像堆云彩。"这天说冷就冷了,"老人把棉花放在炕沿上,看见惠娥手里的棉鞋,眼圈忽然就红了,"又给我做鞋呢?你自个儿的手都冻裂了......"她伸手去摸惠娥的手背,摸到那些纵横的裂口时,指尖忍不住发颤。

惠娥抬头笑了笑,把手里的活计往老人跟前递了递:"您试试这鞋底软和不?我纳得密些,抗寒。"她的手背上确实裂着几道小口子,是前些天给队里洗晒被褥冻的,沾了水就钻心地疼,可她从不说。夜里疼得睡不着,就悄悄往手上抹点猪油,再用布包起来,第二天照样下地干活。

老人没接鞋,反而攥住了她的手。惠娥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指关节因为常年劳作有些变形,唯有掌心还留着点温度,是给小花焐手焐出来的。"惠娥啊,"老人的声音发颤,带着哭腔,"你这是图啥呀......环宇走了,你不该这么苦自己......"

这话像根针,轻轻刺破了惠娥一直紧绷着的弦。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想起环宇在世时,总爱拉着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揣,说"女人家的手金贵,冻着了咋绣花"。那时候她的手还嫩着呢,除了做针线活,地里的重活环宇从不让她沾。眼泪没忍住,顺着鼻尖滴在棉鞋上,洇出个小小的深色圆点,像朵没开的花。

小花听见动静,举着手里的玉米粒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喊:"奶奶,花......"她把玉米粒往老人手心里放,那玉米粒圆滚滚的,还带着太阳的温度。看见奶奶在哭,小眉头皱了起来,伸出小手去擦老人的眼泪,软乎乎的掌心蹭过老人的脸颊,带着股奶香。

"奶奶不哭,奶奶看小花乖呢。"老人抱起小花,用脸蹭着娃的软毛,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她看着惠娥低头纳鞋的样子,看着炕头叠得整整齐齐的旧衣裳——那是环宇生前穿的,惠娥总爱拿出来晒,说怕放潮了,看着窗台上晾着的给小花做的小布鞋,鞋面上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小鸟,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疼。

这些日子,惠娥几乎把家里的活计全包了。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挑水、做饭,水缸总是满的,灶膛里的火总烧得旺旺的。白天去队里上工,别人割麦割三分地,她能割四分,手上磨出血泡也不吭声。傍晚回来还要纺线、织布,隔三差五就往老两口的窑里跑,送些新蒸的窝头,或是帮着缝补衣裳。前阵子环宇爹咳嗽得厉害,惠娥硬是背着老人走了三里地,去公社卫生院看病,回来时鞋上全是泥,裤脚都湿透了,冻得直打哆嗦,却先给老人熬了药才肯烤火。

村里人都说:"王家是积了德,才娶了这么个好媳妇。"可老人知道,这"好"字背后,是惠娥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多少滴咽进肚子里的泪。她看着惠娥日渐消瘦的脸,颧骨都显出来了,看着她眼角悄悄爬上的细纹,心里像揣着块冰,凉得发慌。

那天夜里,老人又揣着个布包来了。布包里是件新做的夹袄,藏青色的粗布,上面绣着几枝兰草,是她攒了半年的布票扯的,针脚虽然不如惠娥的细密,却也绣得有模有样。"天凉了,穿这个挡风。"她把夹袄放在炕头,看着惠娥哄小花睡觉,灯光在惠娥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温柔得让人心疼。小花的小手紧紧抓着惠娥的衣襟,像只恋巢的小鸟。

小花睡着后,窑里只剩下煤油灯的光晕。老人忽然握住惠娥的手,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惠娥,听娘一句劝,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惠娥的手猛地一颤,针尖扎在了指头上,渗出颗血珠,红得刺眼。她把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吮,摇了摇头:"娘,我不嫁。有小花,有您和爹,我挺好。"

"好啥呀?"老人红着眼眶,声音发紧,"你才多大?二十五,正是好好过日子的年纪。总不能守着我们这两个老的,守着小花过一辈子。环宇走了,可日子还得往前过,你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你......天阴了有人给你收衣裳,生病了有人给你端碗水......"

"娘,"惠娥打断她,声音有些哽咽,"我要是嫁了,小花咋办?她还小,离不得娘。您和爹咋办?环宇他......他临走前让我照顾好您二老......"她没说下去,眼泪已经涌了上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她不是没想过再嫁,只是每次一想到要离开这个家,离开环宇生活过的地方,心就像被剜了一块似的疼,像是把环宇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也丢了。

"小花我们帮你带着,"老人急忙说,"我和你爹身子骨还硬朗,能给你看娃。再说了,你嫁人也不是卖了娃,想娃了就回来看看,谁敢拦着?我打断他的腿!"她拍着惠娥的手背,一下下的,像在给她鼓劲儿,"你要是不嫁,将来老了动不了了,谁给你端碗热水?环宇在天上看着,也不会安心的。他最疼你,咋舍得你一辈子孤零零的?"

这话戳中了惠娥的软肋。她望着墙上环宇的遗像,照片上的人笑得依旧憨厚,露出两颗小虎牙,仿佛在说"听娘的话"。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她想起那些寒冷的夜晚,自己抱着小花缩在被窝里,听着窗外的风声呜呜地叫,像有人在哭,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啥;想起上回生病,发烧到迷糊,是二婶子端来的米汤,老人守在炕边一夜没合眼,用粗糙的手一遍遍地摸她的额头,看退烧了没。

"我知道你念着环宇,"老人叹了口气,声音软了下来,"可念着人,也得过好日子啊。你把日子过好了,把小花拉扯大,才是对环宇最好的念想。他要是看见你这么苦,在那边也不安生。"

婆媳俩就这么坐着,说一阵,哭一阵,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像铺了层碎银子。直到鸡叫头遍,老人才抹了把泪,起身要走:"你再想想,娘不逼你。但这事,你得为自个儿打算打算。"

惠娥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她忽然觉得很累,像是扛了千斤的担子,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走到炕边,看着小花熟睡的脸,娃的小眉头还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她伸出手,轻轻抚平女儿的眉头,心里乱得像团麻,一会儿是环宇的笑脸,一会儿是老人的眼泪,一会儿是小花奶声奶气的"娘"。

过了几日,惠娥正在地里拾掇白菜。霜降刚过,白菜叶子上结着层薄冰,摸上去冰凉。她正弯腰把白菜连根拔起,忽然看见二婶子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头巾都跑歪了,老远就喊:"惠娥,你娘找你呢,说有急事!"

惠娥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老人出了什么事,扔下手里的锄头就往家跑。裤脚沾着的泥块掉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她也顾不上。跑到老两口的窑门口,却看见环宇娘正和一个穿蓝布褂子的女人说话,那女人梳着油亮的发髻,抹着点雪花膏,闻着香香的,嘴角总是带着笑,手里攥着块花手帕,正是村里有名的刘媒婆。刘媒婆的嘴皮子利索,保成的婚事能从村东头排到村西头,而且从不说瞎话,村里人都信她。

惠娥的脸"唰"地红了,像被太阳晒过的西红柿,转身想走,却被老人喊住:"惠娥,过来,娘给你介绍介绍,这是刘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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