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如插标卖首耳!(1 / 2)
第229章如插标卖首耳!
大汉朗声大笑,猛地一拍大腿,举起青铜酒盏道:“君真乃爽快人,某敬君一樽!”
凌操唇角噙着三分笑意,从容执起酒盏,与他饮了一樽。
大汉名叫朱勇,三年前曾是余杭的贼寇魁首。其麾下贼众最盛时,啸聚三四千人,在余杭盘踞了两年有余,才被许昭剿灭。
朱勇兵败溃逃,身披数创,一路踉跄奔往富春与桐庐之间的括苍山。行至半途,伤势发作,竟昏死在凌家庄外的野径上。幸得凌操外出巡庄时发现,命人抬回庄中医治,延医用药,悉心调养半月,方救回他一条性命。自此以后,两人之间便时有往来。
两日前深夜,朱勇悄然造访凌操,直言自己效命的会稽贼帅周勃已归顺王朗麾下。今奉周勃与王朗之命,趁严毅外出之际,特来取其首级。
周勃与王朗知操骁勇,更兼胆略过人,威震余杭。二人密议之时,皆言:‘欲除严毅,非凌操不可成事’。乃将其视为刺杀严毅的关键枢机,费尽心思地邀其入伙,参与此事。
为保刺杀严毅之事万无一失,周勃已尽起麾下精锐,更联合盘踞括苍山的另一贼帅典超,各率五千贼军朝余杭进发。周勃部沿富春江顺流而下,典超部则取道天目山隘口。
周勃与典超非区区冬寇可比,二人皆是割据一方的巨寇,实力犹在钱铜、邹他之上。昔日严毅攻伐钱塘时,周典二人便欲出兵分一杯羹,只因王朗这个手握重兵的庞然大物介入此事,方才悻悻作罢。
凌操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不想当日一念恻隐救下朱勇,竟是引狼入室,为自己招来一场大祸。有意拒绝,却已身陷泥沼,难以脱身。
根据朱勇含蓄透露的信息,此事背后不止是王朗在掌控,更有许贡参与其中。这两人皆是手握重兵的大郡牧守,为取严毅性命,不惜耗费重金拉拢周勃、典超。若是他出言拒绝,只怕活不过三日。
刀架脖子上,凌操也只能无奈答应,略微思索后,问道:“若是严毅不在黍谷亭屯驻,又当如何”
朱勇满脸笃定之色,似是对这件事信心十足:“凌君放心,按照严毅目前的行军速度,要到明日下午申时方能抵达黍谷亭。亭部以西二十里内,皆无水源,严毅必在黍谷修整。届时我再调集余杭两支义兵前去骚扰,天色将晚,严毅必不会再行军。”
凌操心中一凛,想不到王朗为了杀死严毅,竟连余杭的贼寇也收买了。他目光闪烁,脑海中飞速推演着刺杀细节,沉吟良久,忍不住蹙眉问道:“待我行刺之后,四面皆敌,如何保我全身而退”
“凌君当日活命之恩,勇没齿难忘,岂敢让恩人陷于险境”朱勇唯恐他生出退缩之意,神色一肃,郑重抱拳道:“请君放心,我部精锐冲阵之后,便会立刻接应凌君离开。纵使刀山火海,也定护凌君周全!”
“除此之外,周帅麾下第一猛士韩虎,有万夫不当之勇,曾单枪匹马攻破一处山寨。我已将其带来,随君左右,助君一臂之力。”
朱勇坐直身躯,朝一旁的农夫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起身离席,向屋外走去,不久之后,便带着一个身长九尺的壮汉走了回来。
“韩虎拜见凌君!”
声若洪钟的嗓音在屋内炸响,壮汉单膝跪地,朝凌操抱拳行礼。魁梧的身形,连投射在案几上的烛光都遮去大半,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凌操一脸审视地看着韩虎,眼中寒芒骤现,原本虚扶的右手突然化掌为爪,朝韩虎喉咙抓去。与此同时,左腿暴起,狠狠踹向对方跪地的膝盖。
“你!”
韩虎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凭着身体本能猛然后仰,指尖擦着喉结划过,在喉间留下几道血痕。壮硕身躯就势翻滚,起身的瞬间,腰间双斧已执在手里。
朱勇被这一变故惊得双目圆睁,嘴巴大张,刚拿在手中的酒盏当啷一声掉落在地,酒水湿了衣袍也浑然不觉。
凌操赞许地朝身体紧绷的韩虎微微点头,朗声大笑道:“诸位勿惊,操只是试试韩兄弟的身手。”
韩虎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不满地哼了一声。
朱勇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将地上的酒盏捡起,掸了掸衣袖上的酒渍,笑道:“未知合君心意否”
凌操颔首道:“临危不乱,真虎士也!”
韩虎目间怒色隐去,虬髯间咧开一抹桀骜的笑容,抬手抹去颈间被指尖刮出的血痕,粗声笑道:“凌君好身手!能逼得某家这般狼狈的,放眼江东也不出五指之数。”
凌操微微一怔,心中冷哼一声:‘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他刚才出手突袭,目的只是试探韩虎的身手和反应,并未使出全力。此刻听他大放厥词,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眼底掠过一丝讥诮。
啪啪!
屋内响起清脆的击掌声,朱勇抚掌大笑,执起酒盏,双手奉与韩虎:“严毅那厮不通武艺,不过是个绣枕头。今有两位联手,取其首级如探囊取物!来,某敬二位一樽!”
韩虎接过酒盏,随手放在案上,昂首道:“待明日取了严毅狗头,再饮不迟!”
凌操缓缓将酒盏举至唇边,浅酌慢饮之际,暗暗思忖:‘严毅自起兵以来,从未亲临战阵,料其武艺,不过稀疏平常,此话倒是说得不错。’
三人相对而笑,都对明日刺杀严毅之事,生出几分信心。
若能一举诛杀严毅,别的不说,光是偌大名声,便足以名留史册,受用终生了。
朱勇担心误了明日大事,不敢多饮。强忍酒意,劝饮三巡后,便带着韩虎与那农夫装扮的人离席归屋,各自调息养神,只待明日一击必杀。
次日晌午,阴风呼啸,卷起漫天枯叶沙尘,将本就黯淡的日头遮蔽得愈发昏沉。
凌操准备妥当,换上一件玄色窄袖裘袍,将特制的兵刃藏在腰带夹层之中。翻身上马,与韩虎并辔而行,身后跟着十二名精挑细选的庄客,人人劲装,暗藏利刃,直往黍谷亭驰去。
十四骑风尘仆仆地赶至黍谷地界,立在一座低矮山丘上。
凌操极目远眺,只见密密麻麻的营帐铺满亭部,如众星拱月般将亭舍护在中央。每条官道要冲处,皆有顶盔贯甲的士卒往来巡弋。更远处,数队轻骑兵正沿着土路来回奔驰,扬起阵阵烟尘。
“果如朱君所料,严毅在此停驻!”韩虎身体前倾,虎目直视前方,跃跃欲试道:“凌君,接下来的事情,就看你我了。”
凌操微微颔首,双腿猛夹马腹,冲下山丘
“禀少君,余杭凌操携门下宾客来投,正在营门等候!”
一名执戟亲卫立于帅帐外,躬身禀报。
“引他去东客帐奉茶,就说我在议事,稍候便至。”
严毅站在一张铺在地上的皮质舆图前,手执剑鞘,指向舆图某处。左右两侧,姒青与殷离凝神注视,时而低声进言。
“少君,龙骧营往北探查的五名侦骑,已逾一个时辰未按约定燃烟报讯,今日这两股贼军也来得蹊跷。以属下之见,我军不宜再进,当查明缘由,待钱塘的两千军抵达后,再去余杭不迟。”姒青语气谨慎地道。
殷离双眉微锁,神情显出几分凝重:“属下听闻凌操精擅手搏,此番来得突然,不可不防。少君稍候,容属下先行布置。”
若是换做三个月前,严毅见凌操来投,必定喜出望外,学曹操来一个倒履相迎。但是现在,他麾下猛将如云,区区一个凌操,已经不甚在意。当即颔首,等了一刻钟,方才带着姒青走出帅帐,向东而行。
东客帐外,原本看不到几个人影。此刻却是三步一人,五步一哨,殷离麾下死士如鬼魅般隐现各处,将整座营帐围得铁桶也似。
严毅步入营帐,周围光线微微一暗,两道立在帐中的身影映入眼帘。左侧那人肩宽背厚,一身腱子肉将裘袍撑得紧绷,右侧的人更是魁伟异常,头顶几乎触及帐顶横梁。
听到脚步声,两道身影一起回头,锐利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躬身揖礼:“余杭凌操..余杭韩虎,拜见少君。”
帐内十多名死士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
韩虎身材高大,即便垂首躬身,也能将严毅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为了不被看出端倪,他眼睑低垂,只用余光去观察严毅的每一个动作,身体也尽量放松。
按照约定,朱勇会率领潜伏在黍谷亭北山林的一千精锐骑兵,对营寨发起冲锋,制造混乱。届时,便是他与凌操动手的最佳时机。
五步之内,于他不过弹指一瞬,只要严毅身旁的护卫离开两三个,凭他这双杀人无数的巨掌,可在瞬间捏断严毅脖颈。
在韩虎急迫而紧张的等待中,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如期而至,犹如悦耳的杀伐之音,敲击在他心头,令他血脉偾张。
“禀少君,千余贼骑自北奔袭而来,俱是轻甲快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