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黑竹泣:臭桐无香(1 / 2)
清末的湘西黑竹镇,像颗被遗忘在群山褶皱里的腐珠。七月的暑气裹着山间的湿雾,将镇子泡得发黏,镇后山漫山遍野的臭梧桐花正开得疯魔,粉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却散发着一股混杂着腐朽气息的怪异甜腥,风一吹,便裹挟着细碎的花瓣,像无数只苍白的手,在街巷间游荡。
“又少了一个!”清晨的镇口,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原本沉寂的街巷瞬间被恐慌撕开一道口子。三个精壮的汉子抬着一副简陋的木板,上面躺着个面色青紫的青年,双目圆睁,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四肢以一种违背骨骼常理的姿势扭曲着,裸露的皮肤下,青筋暴起如蛛网,浑身都萦绕着那股臭梧桐花的怪味。木板经过之处,镇民们纷纷避让,脸上满是惊惶,有人双手合十默念,有人转身就往家中跑,关门声在街巷间此起彼伏,像敲在人心上的丧钟。
“是李家的三郎,昨儿个还在酒馆喝酒,怎么就……”
“还能是啥?桐花鬼索命呗!”
“七月十五快到了,这诅咒又要应验了……”
窃窃私语像毒蛇般蔓延,没人敢多看那具尸体一眼,只知道他是今年第三个失踪后被发现的人,死状与前两个如出一辙,都在镇后山的臭梧桐花丛中被找到,浑身无伤,却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此时,镇口的青石板路上,三个人影正踏着晨雾走来。为首的是个游方道士,身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边角处磨出了毛边,腰间挂着一柄桃木剑和一面铜制八卦镜,剑身隐隐泛着温润的光。他约莫四十岁,面容清癯,下颌留着一缕短须,左眼眉骨处斜斜划过一道疤痕,让原本温和的眉眼添了几分凌厉,正是李承道。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徒弟,女孩林婉儿穿一身灰布短打,梳着利落的发髻,腰间别着个牛皮药囊,双手骨节分明,指缝间沾着些不易察觉的草药碎屑,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镇中的景象;男孩赵阳则是文弱书生模样,戴一副粗框木眼镜,背着个沉甸甸的行囊,里面鼓鼓囊囊装着古籍和法器,他脸色有些苍白,却始终抬着头,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师父,这镇子的气场不对,阴寒之气郁结不散,还夹杂着药气。”林婉儿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药囊,“而且这臭梧桐花,开得太盛了,透着股邪气。”
李承道颔首,目光落在镇后山的方向,眉头微蹙:“臭梧桐花性平,祛风除湿,本是良药,可此地的花气中,混了生人血的戾气,是被人借了药性作恶。”他早年游历四方,见过不少借药材特性装神弄鬼的伎俩,却从未见过这般浓郁的怨气。
三人刚走到镇口的客栈,就被一个身着锦缎长衫的中年男人拦住了去路。男人面色焦虑,眼眶泛红,正是镇上的富绅张万霖,他儿子张少爷三天前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听闻有游方道士路过,连忙亲自来迎。
“道长!求求您救救我儿!”张万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只要能找到我儿,不管是死是活,我愿捐出半数家产,重修道观!”
李承道扶起他,沉声道:“张老爷起来说话,我等云游至此,本就是为了除祟安良。你先说说,你儿子失踪前,可有什么异常?”
张万霖抹了把眼泪,回忆道:“三天前傍晚,他说要去后山打猎,就带着家丁去了,可直到天黑也没回来。家丁们说,在后山的臭梧桐花丛附近,看到过一片白雾,雾里有女人的哭声,少爷追着哭声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
“又是臭梧桐花丛。”赵阳推了推眼镜,轻声道,“师父,前两个死者,也是在那附近被发现的吧?”
李承道点头,转头对张万霖道:“我们需先去后山看看,再做计较。另外,麻烦你安排一处清静的住处,最好是……镇中那座废弃的道观。”
张万霖一愣,面露难色:“道长,那道观荒废多年,据说闹鬼,而且后院就长着不少臭梧桐花,怕是……”
“越是凶险之地,越容易找到线索。”林婉儿接口道,语气斩钉截铁,“就选那里。”
安顿好行囊后,三人即刻前往后山。越往深处走,臭梧桐花的气味越浓郁,甜腥中夹杂着腐朽的味道,让人胃里翻涌。花丛密密麻麻,粉白的花瓣上,竟沾着些暗红的斑点,像是干涸的血迹。林婉儿弯腰摘下一朵,指尖轻捻,花瓣瞬间碎裂,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花芯,她凑近闻了闻,脸色微变:“师父,花芯里有血渍,而且是新鲜的。”
赵阳从行囊里取出一张黄符,点燃后凑近花丛,符纸燃烧的速度异常之快,还发出“滋滋”的声响,灰烬落在地上,竟冒出一缕黑烟。“师父,这花丛下,埋着东西,怨气很重。”
李承道抽出桃木剑,剑身轻轻划过花丛,剑气所及之处,花瓣纷纷飘落,露出底下松软的泥土。他弯腰拨开泥土,一股腥气扑面而来,泥土中竟掺着不少毛发和碎布,像是某种动物的残骸,又像是……人的衣物碎片。
“不对劲。”李承道心中一沉,刚要进一步探查,就听到林婉儿一声低喝:“小心!”
话音未落,周围的臭梧桐花丛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无数花枝如毒蛇般缠绕过来,赵阳反应不及,被一根粗壮的花枝缠住了脚踝,他惊呼一声,险些摔倒。林婉儿见状,立刻从药囊里掏出一把晒干的艾草,撒向花枝,艾草接触到花枝的瞬间,发出“嗤嗤”的声响,冒出白烟,花枝瞬间萎靡下去。
“是幻术,借花气引动人心底的恐惧。”李承道手持桃木剑,在三人周围画了个圈,剑气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花枝再也无法靠近,“这凶手不仅懂药性,还会术法,不简单。”
三人退出后山时,天色已暗。回到废弃的道观,只见道观破败不堪,院墙多处坍塌,院中杂草丛生,后院果然长着一片臭梧桐花,在夜色中泛着惨白的光。赵阳收拾出一间相对完好的厢房,点燃了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屋内斑驳的墙壁,墙上竟画着许多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阵法。
“师父,你看这墙。”赵阳指着墙上的符号,“像是百年前的道家阵法,但又有些不同,似乎被人篡改过,用来聚阴养煞。”
李承道走上前,仔细端详着符号,眼神凝重:“这是‘血桐阵’,以臭梧桐花为引,生人血为媒,能汇聚阴魂,操控人心。看来百年前的传说,并非空穴来风。”
传说百年前,镇上有位名医周济安,垄断了后山的臭梧桐花资源,一位游方道士路过,说此花若与特定药材配伍,能治绝症,希望周济安能分些花给周边百姓,却被周济安视为抢夺生意,残忍杀害在花丛中。道士临死前,用自己的鲜血画了一道符,立下血咒,诅咒周济安的后人,以及所有参与抢夺臭梧桐花的人,世代沦为“桐花祭品”。
“周济安的后人,现在是谁?”林婉儿问道。
“是镇上的药材商周万山,他掌控着全镇的臭梧桐花收购,势力很大。”张万霖之前提过此人,语气中带着几分忌惮。
李承道刚要说话,就听到后院传来“簌簌”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花丛中走动。林婉儿立刻拔出腰间的短刀,示意赵阳熄灭油灯,三人悄无声息地摸到后院。
夜色深沉,月光透过云层,洒在臭梧桐花丛上,只见花丛中,竟开满了白色的花朵,与白日见到的粉白不同,这些花洁白如雪,花瓣上渗着暗红的液体,像是鲜血在缓缓流淌。更诡异的是,花丛中央,竟站着一个白衣人影,长发披肩,身形窈窕,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谁在那里?”林婉儿大喝一声,声音在寂静的道观中回荡。
白衣人影缓缓转过身,一张惨白的面容映入眼帘,五官模糊,像是被雾气笼罩,唯有一双眼睛,空洞无物,直直地盯着林婉儿。“你……还记得我吗?”那人开口,声音嘶哑,像是生锈的铁器在摩擦,“当年在药庐,你偷学的那味‘止痛方’,少了一味药引……”
林婉儿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件事,是她幼时的秘密。当年她父母双亡,流落街头,曾偷偷趴在一位老药农的药庐窗外,偷学过药方,那味止痛方,老药农确实说过,少了一味关键的药引,此事除了她自己,绝无第二人知晓!
“你到底是谁?”林婉儿握紧短刀,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心中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眼前的白衣人影,难道真的是鬼?
白衣人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林婉儿。刹那间,后院的臭梧桐花疯狂晃动,无数花瓣纷飞,像是要将三人吞噬。李承道见状,立刻祭出桃木剑,大喝一声:“妖物休走!”
桃木剑带着金光,直刺白衣人影。可剑尖刚要碰到对方,人影却化作一缕白雾,消失在花丛中。与此同时,赵阳突然惊呼一声,他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青黑色的指印,像是被人用力掐过,冰冷刺骨。
“师父,这指印……”赵阳脸色苍白,声音颤抖。
李承道握住他的手腕,指尖传来一股阴寒之气,他眉头紧锁:“是阴煞之气入体,还好不深。婉儿,你刚才听到的话,是真是假?”
林婉儿定了定神,沉声道:“是真的,但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这东西,不仅能操控花气,还能窥探人心。”
夜色渐深,道观后院的臭梧桐花,开得愈发诡异,花瓣上的暗红液体,像是在缓缓流动。李承道知道,他们面对的,绝非简单的鬼魅,而是一个精通药性、术法,且对他们了如指掌的对手。这场破咒之行,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一场精心布置的陷阱。而那百年前的血咒背后,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无人知晓。唯一能确定的是,七月十五越来越近,下一个祭品,或许已经被盯上了。
鸡鸣破晓,黑竹镇的晨雾比昨日更浓,像掺了墨的纱,将整个镇子裹得密不透风。道观后院的臭梧桐花,经过一夜的诡异盛放,花瓣上的暗红液体已然干涸,留下一道道狰狞的血痕,像是无数双眼睛,在雾气中默默注视着来人。
赵阳的手腕依旧泛着青黑,虽经李承道用符水擦拭,阴寒之气却未完全消散,指尖仍有些发麻。他坐在门槛上,翻看着从行囊中取出的《道家杂记》,试图找到破解阴煞指印的方法,镜片后的眼睛满是焦灼。
“师父,这阴煞之气,与寻常鬼魅所留不同,里面混着药气。”林婉儿将昨晚摘下的带血花瓣放在掌心,用银针轻轻刺破,一丝暗红汁液渗出,接触到银针的瞬间,针尖竟泛起黑锈,“像是用臭梧桐花的汁液,混合了某种阴毒草药炼制而成。”
李承道接过花瓣,放在鼻尖轻嗅,眉头拧得更紧:“是‘腐骨草’,性阴寒,与臭梧桐花配伍,本是用来治疗顽固性风湿痹痛,可一旦过量,再沾染阴煞,就会变成催命的毒物。凶手不仅懂医,还对道家术法了如指掌,是个难缠的角色。”
三人正说着,道观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张万霖带着几个镇民匆匆赶来,脸色比昨日更加难看:“道长,不好了!镇上的老人们说,这是桐花鬼发怒了,要选‘八字轻’的少女献祭,否则整个镇子都会被诅咒!”
“献祭?”林婉儿眼神一冷,“不过是装神弄鬼,岂能当真?”
“道长有所不知,”一个白发老者上前一步,神色惶恐,“百年前,周济安杀了道士后,镇上也闹过一次诅咒,最后是献祭了一个少女,才平息了怨气。现在大家都怕了,已经推举周万山主持祭典,三日后就是七月十五,要在在后山的桐花阵前,献祭镇长家的女儿!”
“周万山?”李承道心中一动,“他同意了?”
“他能不同意吗?”张万霖苦笑道,“周万山是周济安的后人,镇上人都说,这诅咒就是冲他周家来的,若不献祭,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而且……大家都觉得,只有他能与‘桐花鬼’沟通。”
李承道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祭典之事,我们暂且不反对。婉儿,你伪装成信女,混入祭典筹备的人群中,暗中调查周万山;赵阳,你随我去周家药铺,看看能否找到线索。”
分派妥当后,林婉儿换了一身粗布衣裙,将短刀和药囊藏在衣襟下,跟着镇民们前往镇中心的祠堂。祠堂早已被布置得阴森诡异,正中央摆着一个香案,上面供奉着一朵巨大的臭梧桐花,花瓣上竟还沾着新鲜的血迹,香案前,几个老妇人正围着周万山,低声念叨着什么。
周万山身着一身黑色长袍,面容枯槁,眼窝深陷,像是多日未曾合眼。他约莫六十岁,双手布满老茧,指缝间沾着药粉,见到林婉儿等新加入的信女,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随即又恢复了麻木的神色。
林婉儿假装虔诚,跪在香案前焚香,余光却紧紧盯着周万山。趁众人不备,她悄悄溜到祠堂的后堂,那里是周万山临时休息的地方。后堂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桌和一把椅子,桌上放着一本泛黄的医籍,正是百年前周济安流传下来的《济世录》。
她心中一喜,连忙拿起医籍翻阅,里面详细记载了各种草药的配伍之法,其中关于臭梧桐花的记载尤为详尽。可翻到中间一页时,却发现书页被人硬生生撕去了,残留的纸边还带着血迹,显然是近期被撕的。林婉儿心中了然,被撕去的,定然是臭梧桐花的禁忌配伍,也就是凶手作案的关键。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林婉儿迅速将医籍放回原处,躲到屏风后。周万山走了进来,脸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竟是一缕乌黑的头发,头发上系着红绳,像是个孩童的发辫。
“小儿,爹对不起你。”周万山低声呢喃,声音哽咽,“再等等,等祭典结束,爹一定想办法救你。”
林婉儿心中一动,原来周万山并非心甘情愿主持祭典,他的儿子恐怕也被凶手控制了。
与此同时,李承道和赵阳来到了周家药铺。药铺门面宽敞,货架上摆满了各种药材,却唯独不见臭梧桐花的踪影。药铺的伙计见两人穿着道士服饰,神色警惕,不愿多说。
“周掌柜不在铺中?”李承道随意拿起一味药材,故作闲聊,“听闻贵铺的臭梧桐花品质极佳,为何不见摆放?”
伙计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最近……最近缺货,没有进货。”
赵阳趁机四处打量,目光落在柜台后的一扇木门上,门后隐隐传来药味。他悄悄拉了拉李承道的衣袖,用眼神示意。李承道会意,突然掏出桃木剑,大喝一声:“不好!有阴煞缠身!”
伙计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躲闪。李承道趁机推开木门,里面竟是一间密室,密室中摆满了瓦罐,罐子里装的全是臭梧桐花的汁液,颜色暗红,散发着与后山花丛中相同的甜腥气。密室的墙角,还堆着不少“腐骨草”,叶片发黑,散发着阴寒之气。
“果然在这里。”赵阳走上前,拿起一个瓦罐,罐底竟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与道观墙上的“血桐阵”符号如出一辙,“师父,这是聚阴用的,凶手用这些汁液喂养阴煞,增强力量。”
李承道刚要说话,就听到药铺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镇民匆匆跑来,大喊道:“不好了!周掌柜,祭品……祭品不见了!”
两人心中一惊,连忙冲出药铺,只见镇民们四处奔走,神色慌乱。原来,镇长家的女儿被安置在祠堂后侧的厢房,刚才送饭时,发现房门大开,人早已不见踪影,地上只留下一朵沾着血的臭梧桐花。
“是桐花鬼!是桐花鬼把祭品带走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恐慌瞬间蔓延开来。
周万山匆匆赶来,看到空无一人的厢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踉跄着后退几步,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李承道走进厢房,仔细查看,发现窗台上有新鲜的泥土,还有几根细小的植物藤蔓,藤蔓上沾着暗红的汁液。“不是鬼,是人。”他沉声道,“凶手带走了祭品,祭典是假,趁机掳人才是真。”
林婉儿也赶了过来,将在祠堂后堂看到的一切告知李承道。“师父,周万山的儿子被凶手控制了,他也是被逼的。”
李承道目光锐利地看向周万山,沉声道:“周掌柜,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吗?凶手到底是谁?你儿子被藏在哪里?”
周万山浑身一颤,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我……我不知道是谁。三个月前,我儿子突然失踪,几天后,有人送来了他的头发,说只要我配合主持祭典,七月十五那天,就放了我儿子。我也是没办法啊!”
“那本《济世录》,被你撕去的那一页,记载着什么?”林婉儿追问。
周万山脸色一变,支吾道:“没……没什么,只是一些过时的配伍之法。”
“是臭梧桐花的禁忌配伍吧?”李承道步步紧逼,“凶手用这配伍炼制毒物,借百年诅咒杀人,你怕牵连自己,所以撕毁了书页,对不对?”
周万山被说中了心事,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就在这时,赵阳突然惊呼一声,指着厢房的墙角:“师父,你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墙角的阴影处,用鲜血写着一行字:“三日之后,桐花阵前,以血还血,缺一不可。”字迹扭曲,像是用手指蘸着血写的,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李承道心中一沉,他知道,凶手是在挑衅,也是在宣告。三日后的七月十五,后山的桐花阵前,必然有一场生死对决。而那个被掳走的祭品,还有周万山的儿子,恐怕都成了凶手手中的筹码。
雾气渐渐涌入厢房,带着臭梧桐花的甜腥气,那行血字在雾气中,竟像是活了过来,缓缓流淌。林婉儿握紧了衣襟下的短刀,眼神坚定;赵阳推了推眼镜,将手中的《道家杂记》攥得更紧;李承道望着窗外的浓雾,桃木剑在手中微微颤动,他知道,这场斗智斗勇,才刚刚开始,而真正的凶手,还隐藏在迷雾之后,露出了獠牙。
七月十三的夜,黑竹镇的雾气浓得化不开,灯笼的光晕在雾中散成一团昏黄,照得青石板路上的水渍泛着诡异的光。镇民们大多闭门不出,只有祠堂方向还亮着灯火,隐约传来诵经声,却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阴森。
李承道三人离开祠堂后,并未返回道观,而是循着线索,来到了镇西的老井旁。这口井是全镇的水源,若凶手要操控镇民,最可能在这里动手脚。老井周围长满了杂草,井栏上布满青苔,刻着的祈福纹路早已模糊,夜色中像一张扭曲的脸。
“师父,你看井水上的漂浮物。”赵阳蹲下身,借着灯笼的光仔细观察,只见井水表面漂浮着一层细密的白色泡沫,散发着淡淡的异香,与臭梧桐花的甜腥气截然不同,“这气味,像是‘迷魂草’。”
林婉儿取出腰间的药囊,倒出一点白色粉末撒向井水,粉末接触水面的瞬间,泡沫竟剧烈翻腾起来,冒出一缕淡紫色的烟雾。“是‘迷魂草’和‘醉心花’的混合粉末,少量服用会让人产生幻觉,长期饮用,心智会被人操控。”她脸色凝重,“镇民们的恐慌,恐怕不只是因为传说,还有这井水在作祟。”
李承道点点头,从行囊中取出一根绳索,系上一块石头,沉入井底。绳索拉起时,石头上沾着些黏腻的黑色淤泥,淤泥中竟缠绕着几根细小的臭梧桐花根须。“凶手将混合了迷魂草药粉的臭梧桐花根,埋在了井底,让药效随着井水扩散,全镇人都成了他的‘傀儡’。”
就在这时,井旁的矮墙后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林婉儿瞬间警觉,拔出短刀就冲了过去。只见一个黑影正蜷缩在墙角,见到人来,吓得浑身发抖,竟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身上穿着周家药铺的伙计服饰。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林婉儿用刀指着他,语气冰冷。
孩子吓得眼泪直流,结结巴巴道:“我……我是周家药铺的伙计,是周掌柜让我……让我来井边撒药粉的。”
“周万山让你撒的?撒的什么药?”李承道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孩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装着白色粉末,正是刚才在井水中发现的混合物。“是……是周掌柜给我的,说撒在井里,能平息桐花鬼的怨气。我不敢不来,他说要是我不听话,就把我丢进后山的桐花丛里。”
赵阳看着孩子惊恐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师父,看来周万山确实是被胁迫的,他不仅要应付凶手,还要安抚镇民,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