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黑竹泣:臭桐无香(2 / 2)
李承道沉吟片刻,对孩子道:“你回去告诉周万山,就说我们已经知道井底的秘密。三日之后的祭典,我们会去后山,若他想救回儿子,就把《济世录》撕去的那一页内容,偷偷告诉我们。”
孩子连连点头,抱着纸包,跌跌撞撞地跑了。
三人刚要离开,井水中突然泛起一阵涟漪,一个白衣人影从水中缓缓升起,长发披散,面色惨白,正是昨晚在道观后院见到的鬼魅!她的身体一半浸在水中,一半露在外面,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承道,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们……不该多管闲事。”鬼魅的声音嘶哑,带着水的湿气,像是从地底传来。
林婉儿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桃木匕首,就朝鬼魅刺去。可匕首刚碰到对方的身体,就像刺进了雾气中,毫无阻碍,鬼魅的身影竟穿过匕首,化作无数水珠,重新落入井中。
“是水遁术,结合了幻术。”李承道拉住林婉儿,眼神凝重,“这鬼魅的实力,比我们想象的更强,她能借助水源和花气,随时现身。”
赵阳突然惊呼一声,指着井水:“师父,你看!”
只见井水表面,竟浮现出一幅幅画面:一个穿着道袍的男子,被一群人围在桐花丛中,乱刀砍死,鲜血染红了花瓣;百年后,一个黑衣人影,在桐花丛中布置阵法,将一具尸体埋在花下,花瓣瞬间疯长,将尸体吞噬……画面一闪而过,井水又恢复了平静。
“是百年前的真相,还有凶手作案的过程!”林婉儿瞳孔骤缩,“那个黑衣人影,会不会就是当年道士的同伙?”
李承道摇头:“不像同伙,倒像是……复仇者。你看他布置的阵法,与百年前道士临死前画的符,有几分相似,却更阴毒。”
三人回到道观时,已是深夜。后院的臭梧桐花,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祭典哀悼。赵阳坐在桌前,翻看着从行囊中取出的《道家秘录》,突然眼前一亮:“师父,你看这里!记载着一种‘血桐禁术’,是以自身精血为引,结合臭梧桐花的药性,炼制‘血傀儡’,能操控死者的尸体,还能借助花气和水源,制造幻象。”
“血傀儡?”林婉儿心中一动,“那死者体内的臭梧桐花汁液,就是用来炼制血傀儡的?”
“没错。”赵阳点头,“凶手杀死与百年血案相关的人,用他们的尸体炼制血傀儡,再借井水的迷魂药,操控镇民,营造出诅咒的假象。而他的真正目的,恐怕不只是复仇,还有更可怕的阴谋。”
就在这时,道观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黑影闪了进来,正是周万山。他神色慌张,身后跟着一个家丁,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道长,我……我来兑现承诺。”周万山将锦盒递给李承道,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片,正是《济世录》被撕去的那一页,“这是臭梧桐花的禁忌配伍,凶手用它炼制了‘血尸膏’,能让死者的尸体不腐,变成血傀儡。”
李承道拿起纸片,上面的字迹工整,详细记载着:“臭梧桐花与腐骨草、迷魂草配伍,以生人血为引,熬制七日,成血尸膏,涂于尸身,可驱尸为傀儡,借花气现身,惧阳火与桃木。”
“果然如此。”李承道沉声道,“周掌柜,你儿子被藏在哪里?凶手到底是谁?”
周万山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绝望:“我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每次联系我,都是通过后山的桐花丛。他说,三日后的祭典,要在桐花阵中心,用祭品的血,激活血傀儡,让百年前的怨气,彻底爆发,让整个黑竹镇,都变成人间地狱。”
“激活血傀儡?”赵阳脸色一白,“那需要大量的鲜血,他是想……”
“他是想,用全镇人的血,祭祀那些血傀儡,让它们变成真正的恶鬼!”李承道眼神一冷,“周掌柜,你可知当年被周济安杀死的道士,还有什么亲人?”
周万山回忆道:“听祖辈说,那道士有个师弟,当年外出云游,回来后发现师兄被杀,就失踪了,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隐居起来,伺机复仇。”
“师弟……”林婉儿喃喃道,“难道凶手,就是那个师弟的后人?”
周万山刚要说话,就听到道观外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紧接着,是镇民们的呼喊声:“不好了!李家的媳妇,被桐花鬼抓走了!”
三人脸色一变,立刻冲出道观。只见镇东的方向,一片白雾弥漫,雾中隐约有一个白衣人影,抱着一个女子,缓缓向后山飘去,女子的惨叫声渐渐微弱,最终消失在雾中。
“是血傀儡!”李承道大喊,“她在提前收集祭品,快追!”
三人循着白雾的方向,追向后山。雾气越来越浓,臭梧桐花的甜腥气也越来越重,脚下的泥土,变得黏腻湿滑,像是踩在血泊中。周围的桐花丛,纷纷晃动起来,无数花枝伸出,像是要阻拦他们的去路。
林婉儿抽出桃木匕首,斩断缠绕过来的花枝,大喊道:“师父,赵阳,小心!这些花,都是被操控的!”
李承道手持桃木剑,在前方开路,剑气所及之处,花枝纷纷枯萎。赵阳跟在后面,不断祭出符纸,点燃后扔向四周,符纸燃烧的阳火,暂时逼退了雾气。
就在他们快要追上白衣人影时,前方的桐花丛突然分开,露出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中央,埋着数十具尸体,都是近年来失踪的镇民,他们的尸体被桐花的根须缠绕,面色青紫,双目圆睁,像是活着一般。白衣人影将怀中的女子放在阵法中央,转身看向他们,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们……终于来了。”白衣人影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不再嘶哑,反而带着几分阴冷的笑意,“百年的等待,终于可以结束了。”
李承道心中一沉,他认出这个声音,不是鬼魅,而是人的声音,而且,他似乎在哪里听过。雾气渐渐散去,白衣人影摘下头上的面纱,露出一张枯槁的面容,眼窝深陷,嘴角却带着疯狂的笑意,正是镇上那个独居的老药农!
“是你?”林婉儿大惊,“你不是一直独居在桃林边缘,不愿卷入纷争吗?”
老药农冷笑一声,眼神疯狂:“纷争?百年前,周济安杀我师兄的时候,怎么不说纷争?我隐姓埋名,在这黑竹镇待了百年,就是为了今天!”
“你就是当年那个道士的师弟?”李承道瞳孔骤缩,“你竟然活了这么久?”
“托周济安的福,我用师兄留下的禁术,以臭梧桐花的药性续命,活了百年,就是为了复仇!”老药农抬手一挥,阵法中的尸体突然动了起来,纷纷从泥土中爬出,关节僵硬地扭动着,朝着三人扑来,“今日,你们都要成为我血傀儡的祭品!”
无数血傀儡围了上来,空气中弥漫着尸臭和药味,李承道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神色凝重。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决,比他们想象的更早,也更凶险。而老药农的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无人知晓。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紧手中的武器,在这血色桐花丛中,杀出一条生路。
尸气与药味交织,在后山的桐花丛中弥漫成令人作呕的腥甜。数十具血傀儡从泥土中爬出,关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青紫色的皮肤紧绷在骨骼上,双眼空洞无神,唯有嘴角挂着的暗黑色血渍,透着噬人的凶光。老药农站在阵法中央,枯瘦的手指掐着诡异的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周围的臭梧桐花瞬间疯狂晃动,无数花枝如毒蛇般缠绕向李承道三人。
“师父,这些血傀儡刀枪不入,只能用阳火和桃木破解!”赵阳一边躲闪着扑来的傀儡,一边从行囊中掏出大把符纸,点燃后掷向人群。符纸在空中炸开,金色的火光瞬间吞噬了几具傀儡,尸体在火焰中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黑烟,臭梧桐花的汁液与尸油混合着流淌,散发出更刺鼻的气味。
林婉儿手持桃木匕首,身形灵活如猫,在傀儡之间穿梭,匕首精准地刺向每具傀儡的眉心——那里正是血尸膏凝聚的核心。她手腕翻飞,匕首刺入的瞬间,总会带出一缕黑色的雾气,傀儡的动作便会停滞片刻。“师父,傀儡的核心在眉心,需用桃木法器击碎!”
李承道手持桃木剑,剑气纵横,将缠绕过来的花枝尽数斩断。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阵法中央的老药农:“玄尘!百年前你师兄死于非命,冤有头债有主,可这些镇民与当年的血案无关,你为何要滥杀无辜?”
老药农闻言,狂笑起来,笑声嘶哑如破锣:“无关?周济安的后人,抢夺药源的帮凶,还有这些冷眼旁观的镇民,哪个是干净的?百年前若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我师兄也不会含恨而死!”他抬手一挥,一枚黑色的令牌从袖中飞出,令牌通体由臭梧桐木制成,上面刻着扭曲的符文,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正是血桐令牌。
令牌在空中旋转,散发出浓郁的阴煞之气,原本被火焰灼伤的血傀儡,竟瞬间恢复了行动力,攻势愈发猛烈。“这血桐令牌,是以我师兄的鲜血浸泡百年而成,能操控所有血傀儡,今日,你们都要沦为我复仇的祭品!”
赵阳被一具傀儡扑倒在地,胸口一阵剧痛,他死死抵住傀儡的脖颈,大喊道:“师父!令牌是阵眼,必须毁掉它!”
李承道点头,纵身一跃,避开几具傀儡的围攻,直扑玄尘。玄尘早有防备,挥手让几具傀儡挡住去路,自己则后退几步,继续掐动法诀。“李承道,你以为凭你们三人,就能阻止我?我筹谋百年,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林婉儿见状,从药囊中掏出一把晒干的艾草和硫磺,混合在一起,点燃后掷向傀儡群。艾草和硫磺都是阳火之物,遇火瞬间爆燃,形成一道火墙,暂时阻挡了傀儡的攻势。她趁机冲到赵阳身边,一把将他拉起:“快,帮师父牵制傀儡,我去毁掉令牌!”
赵阳点点头,从行囊中取出罗盘,快速转动,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随着口诀响起,罗盘上的指针开始疯狂转动,一道微弱的金光从罗盘射出,落在几具傀儡身上,傀儡的动作瞬间变得迟缓。这是他从《道家秘录》中学到的“困魔咒”,虽不能伤敌,却能暂时困住阴煞之物。
林婉儿借着这个机会,纵身跃向空中,手中的桃木匕首对准血桐令牌,狠狠刺去。可就在匕首即将碰到令牌的瞬间,玄尘突然口吐鲜血,喷在令牌上,令牌瞬间爆发出浓烈的黑雾,黑雾中,无数冤魂的惨叫声响起,林婉儿被黑雾击中,胸口一阵翻涌,从空中跌落下来。
“婉儿!”李承道心中一紧,分心之际,被一具傀儡的手臂击中后背,一口鲜血喷出。他稳住身形,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这是他的本命符,以自身精血炼制,威力巨大,却也会损耗修为。
“玄尘,你执念太深,早已入魔!”李承道将本命符贴在桃木剑上,剑身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金光,“今日,我便替天行道,除了你这妖道!”
他手持桃木剑,如一道金光,冲破傀儡的围攻,直刺玄尘。玄尘脸色一变,想要操控令牌抵挡,却发现令牌的黑雾竟被金光压制。原来,林婉儿刚才的一击,虽未毁掉令牌,却已在上面留下了桃木的阳刚之气,削弱了它的阴煞之力。
“不可能!我的血桐令牌,怎么会被你破掉?”玄尘不敢置信,疯狂地掐动法诀,可血傀儡的动作却越来越迟缓,最终瘫倒在地,化为一滩滩黑色的脓水。
李承道一剑刺穿玄尘的肩膀,鲜血喷涌而出,玄尘惨叫一声,后退几步,眼中满是怨毒:“我不甘心!百年的等待,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后,一股浓郁的药味弥漫开来,正是用臭梧桐花和腐骨草炼制的血尸膏。
“既然我杀不了你们,那就让整个黑竹镇,为我陪葬!”玄尘将血尸膏一饮而尽,身体瞬间发生异变,皮肤变得青黑,肌肉暴涨,双眼布满血丝,竟化作了一具巨大的血傀儡。
“师父,他服下了过量的血尸膏,变成了血傀儡王!”赵阳脸色惨白,“这种傀儡王,刀枪不入,唯有毁掉他体内的血桐令牌碎片,才能将他彻底消灭!”
玄尘化作的血傀儡王,嘶吼着扑向李承道,力道之大,竟将周围的桐花丛都夷为平地。李承道挥剑抵挡,剑气与傀儡王的拳头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他被震得连连后退,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林婉儿挣扎着爬起来,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坚定:“师父,我来帮你!”她从药囊中取出所有的桃木粉末和硫磺,混合在一起,制成一把简易的火药包,点燃后掷向傀儡王的胸口。
火药包炸开,火光冲天,傀儡王的胸口被炸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跳动的黑色核心,核心中,竟嵌着一小块血桐令牌的碎片。“师父,就是那里!”
李承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纵身跃起,将全身的修为汇聚在桃木剑上,剑身金光更盛。“玄尘,你师兄若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看到你如此作恶!”
他一剑刺向傀儡王的胸口,桃木剑精准地刺入黑色核心,将血桐令牌碎片击碎。傀儡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崩溃,无数黑色的脓水流淌出来,腐蚀着地面的泥土。玄尘的意识在消散前,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喃喃道:“师兄……我……错了……”
随着傀儡王的倒下,周围的臭梧桐花瞬间枯萎,花瓣纷纷飘落,像是在为这场百年的恩怨哀悼。李承道因损耗过多修为,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林婉儿和赵阳连忙上前搀扶。
就在三人以为危机解除时,周万山突然带着一群镇民,拿着锄头和扁担,冲了过来。他们眼神迷茫,像是被人操控,口中念念有词:“献祭……需要献祭……”
赵阳心中一惊:“不好!他们还被井水的迷魂药控制着,玄尘虽死,可药效还没消退!”
李承道脸色凝重,他知道,若不能尽快解除镇民身上的迷魂药,这场危机,就还没有真正结束。而此时,远处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七月十五,越来越近了。
晨雾尚未散尽,七月十五的第一缕天光,穿透云层洒在黑竹镇的后山,却照不进满地的狼藉。枯萎的臭梧桐花散落各处,黑色的脓水在泥土中凝结成痂,空气中弥漫着尸臭与药味的混合气息,令人作呕。
被迷魂药操控的镇民,提着锄头扁担,眼神空洞地围了上来,口中反复念叨着“献祭”,一步步逼近李承道三人。他们的动作僵硬,像是被抽去了魂魄的木偶,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狂热,显然还沉浸在玄尘制造的诅咒幻象中。
“师父,怎么办?他们人太多,我们总不能对镇民动手!”赵阳扶着李承道,脸色惨白。他手腕的青黑印记虽已淡化,却仍隐隐作痛,体内的阴煞之气尚未完全清除。
李承道喘息着,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扫过满地枯萎的臭梧桐花,心中忽然一动:“婉儿,取臭梧桐花的花蕊,加上之前剩下的艾草和硫磺,熬制成解毒汤,迷魂药是借花气起效,用其花蕊反制,以毒攻毒!”
林婉儿立刻会意,俯身收集尚未完全枯萎的臭梧桐花,指尖被花刺划破也浑然不觉。赵阳则取出罗盘,再次催动困魔咒,金色的微光笼罩住围上来的镇民,让他们的动作愈发迟缓,为林婉儿争取时间。
周万山混在镇民中,眼神时而迷茫时而清明,显然他的意志比常人坚定些。李承道对着他大喊:“周万山!醒醒!你儿子还在等你救他!玄尘已死,这一切都是幻象!”
这句话像是惊雷,击中了周万山的心神。他浑身一颤,眼神渐渐恢复清明,看着围上来的镇民,又看了看满地的狼藉,突然大喊:“大家别被迷惑了!桐花鬼是假的,是玄尘在装神弄鬼!”
他冲到镇民面前,拦住众人:“我儿子被玄尘掳走,他就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井水被下了药,大家才会被操控!”
部分镇民听到“儿子”“井水”,眼神也泛起一丝清明。此时林婉儿已经熬好了解毒汤,黑色的汤药冒着热气,散发着浓郁的药味。她用树枝蘸着汤药,快速洒向围上来的镇民,汤药接触到皮肤的瞬间,镇民们纷纷发出一声闷哼,眼神渐渐恢复正常。
“快,去镇西老井,把井底的臭梧桐花根挖出来,再烧些艾草水,让全镇人都喝一碗,才能彻底解了迷魂药的毒!”李承道高声喊道。
清醒过来的镇民们如梦初醒,想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无不后怕,纷纷拿着工具,赶往镇西老井。周万山则跪在李承道面前,连连磕头:“道长,求您救救我儿子!玄尘把他藏在哪里了?”
李承道扶起他,目光落在玄尘尸体旁的一个暗洞上——刚才傀儡王崩溃时,地面塌陷,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他一定藏在那里,玄尘的阵法核心,就在地下。”
三人带着周万山,点燃火把,钻进暗洞。洞内狭窄潮湿,墙壁上爬满了细小的根须,正是臭梧桐花的根系,根须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走了约莫数十步,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宽敞的石室,石室中央,摆放着一个石棺,石棺旁,绑着一个年轻男子,正是周万山的儿子周明轩,他面色苍白,昏迷不醒。
“明轩!”周万山冲上前,解开绳索,唤醒儿子。
石室的角落里,还堆着许多古籍和草药,其中一本,正是完整的《济世录》,还有一封泛黄的书信,是百年前那位道士写给玄尘的。李承道拿起书信,借着火把的光阅读,终于明白了所有真相。
原来,百年前的道士,并非为了争夺药源,而是发现周济安用臭梧桐花和腐骨草,炼制毒药,毒害那些欠他钱财的镇民,将他们的尸体埋在桐花丛下,滋养花株,让药材的药性更强。道士想要揭发他,却被周济安残忍杀害。玄尘回来后,发现了师兄的日记,得知真相,才立下复仇的誓言。
“原来,玄尘的初衷,是为了揭发罪行,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走上了滥杀无辜的道路。”林婉儿看完书信,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石室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墙壁上的臭梧桐花根须疯狂生长,像是要将整个石室吞噬。“不好!玄尘的血桐令牌碎片虽毁,但他的精血已经融入了这些根须,石室要塌了!”李承道大喊,“快带周明轩离开!”
周万山背起儿子,跟着三人向外跑去。刚冲出暗洞,身后就传来轰然巨响,石室彻底坍塌,无数根须从地面钻出,又迅速枯萎。
回到镇上,镇民们已经清理了井底的臭梧桐花根,喝了艾草水,彻底摆脱了迷魂药的控制。张万霖也找到了自己的儿子,他被玄尘藏在祠堂的密室中,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
危机终于解除,镇民们纷纷向李承道三人道谢,周万山更是拿出重金,想要报答,却被李承道拒绝了。“我们云游至此,除祟安良是本分。只是这黑竹镇的诅咒,虽因玄尘而起,却源于人心的贪婪与自私。”
他指着满地枯萎的臭梧桐花,沉声道:“臭梧桐花性平无毒,本是良药,却被人用来炼制毒药,滋养仇恨。玄尘的复仇,看似是为了正义,却终究沦为了仇恨的奴隶,滥杀无辜,与当年的周济安,并无二致。”
周万山羞愧地低下头:“道长所言极是,是我周家祖上作恶,才酿成今日之祸。我定会将此事告知后人,世代以善为本,再也不借药材之名作恶。”
三人离开黑竹镇时,已是午后。阳光洒满大地,驱散了最后的雾气。林婉儿回头望去,镇后山的桐花丛,已经彻底枯萎,露出了光秃秃的山坡。她腰间的药囊里,放着一张纸条,是从玄尘的遗物中找到的,上面写着“臭桐性平,人心有毒”,字迹潦草,却透着无尽的悲凉。
赵阳推了推眼镜,轻声道:“师父,这场恩怨,终究是结束了。”
李承道摇头,目光深远:“仇恨可以结束,但人心的贪婪,却难以根除。这世间最可怕的,从来不是鬼魅妖邪,而是被欲望吞噬的人心。”他手中的桃木剑,还沾着玄尘的血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
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而黑竹镇的故事,却没有真正结束。多年后,有人说,后山的臭梧桐花,又重新开了,粉白的花瓣,依旧带着淡淡的甜腥气。还有人说,每逢七月十五,镇中总会传来隐约的哭声,像是在哀悼,又像是在警示——警示着世人,人心如毒,若不加以克制,诅咒便永远不会真正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