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你吃的炭,烧的是谁的命?(1 / 2)
京城的天儿啊,你说也怪,刚露出鱼肚白,就感觉有股子说不出的邪风,嗖嗖地往人骨头缝里钻。
陈皓那三封密信,带着他“用骨头算账”的狠话,才刚送出去没多久,这马文昭的反扑,就跟闻着腥味的猫似的,来得又快又猛。
阿蛮这小子,浑身湿透,跟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似的,才刚把匠籍司的古怪事儿禀报完,陈皓那张本来就绷着的脸,就更冷了,像冬日里结了冰的寒潭。
那些黑心肝的狗东西,想烧掉证据?
哼,哪儿有那么容易!
天还没完全亮透呢,阿蛮就带着三个漕帮的少年,又悄摸摸地回到了匠籍司的排水沟。
我跟你说,这帮小子,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这次他们可学精了,身上都裹了柳婆婆特制的“蜂蜡裹布”,那玩意儿,抹上身,走路摩擦声都小得跟猫似的,一点儿声响都出不来。
手里头还抱着装满冷水的陶罐,这可不是为了解渴,而是为了降温,顺带避开那些嗅觉灵敏的看家狗。
啧啧,为了保命,真是连这种土法子都用上了,可见这事儿有多要命!
排水沟里一股子常年不散的霉味儿,还有下水道特有的那种腐臭,熏得人直犯恶心。
可阿蛮他们哪儿顾得上这些?
猫着腰,压着步子,跟影子似的,无声无息地就摸进了地窖。
这地窖啊,黑漆漆的,空气里头都弥漫着一股子纸张燃烧后的焦糊味儿。
远远地,他们就瞧见几团昏黄的火光,摇曳不定,那是几个守卫,正满头大汗地,把一捆捆沉甸甸的卷宗,往火盆里头扔。
“他娘的,真烧啊!”阿蛮心里咯噔一下,眼瞅着那些承载着无数血泪的账本,就要化为灰烬,他哪里还顾得上藏着掖着?
机会只有一次!
他眼神一狠,猛地一使眼色。
早就预埋在墙角的硫磺棉絮,瞬间被引燃。
那硫磺,一着火就带着一股子刺鼻的臭味儿,蓝幽幽的火苗子猛地一窜,“轰”地一声,就跟地底冒出来的火龙似的,带着一股子邪乎劲儿,直冲天花板!
“地火!地火突喷啦!”守卫们哪儿见过这阵仗?
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鬼哭狼嚎地就往外跑,火盆子都给踢翻了,烧了一半的纸张散落一地,没人敢回头看一眼。
那场面,简直比那唱大戏的还精彩,我是没在场,要不然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四人趁着这乱劲儿,以最快的速度,直扑那个阿蛮昨夜发现的铁皮匣子。
这匣子埋得深,边缘还带着土腥气。
撬棍一挑,“哐”地一声,匣子盖儿就掀开了!
里头躺着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本薄薄的,却沉重如山的东西——《永乐实录·附册》!
阿蛮粗略一翻,那上面的字儿,密密麻麻的,却字字带着血。
三百北岭匠户,就因为不肯修那虚梁,被马氏家族勾结权贵,硬生生贬为平民。
最要命的是啥?
这本附册的末尾,赫然盖着“司礼监行文”的朱红大印!
我的天爷啊,这可不就是马氏家族一手遮天的铁证吗?
他们的权力,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一步步把这些匠户给踩进泥里的!
而此刻,京城里另一边,徐阶徐大人也收到了陈皓那封带着血气的密信。
他呀,这人看着文文弱弱的,像个书生,可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子清流的傲气。
他没急着去皇帝那儿告状,反而一头扎进了国子监那满是霉味儿和书香的藏书阁。
那藏书阁里,书架高耸入云,书页泛黄,空气里都飘着细小的灰尘颗粒。
他一本本地翻阅着《大明会典》,那老旧的竹简、泛黄的纸张,在他手里,就跟握着千斤重担似的。
终于,他找到了!
“民可诉冤于阙下”——这七个字,在他眼里简直比那金子还闪亮!
可再一瞧,这权力,却已经百年未行了,成了个摆设。
徐阶心里头那股子火啊,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这叫什么事儿?
百姓有冤无处伸?
他提笔蘸墨,连夜奋笔疾书,写下了那篇掷地有声的《乞开登闻鼓疏》。
援引祖制,字字珠玑,句句恳切,请求皇帝允许南陵的百姓,能敲响那沉寂百年的登闻鼓。
第二天早朝,金銮殿上,那气氛紧张得跟拉满的弓弦似的。
徐阶这书生啊,他可真敢!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雷:“今有民携骨而来,非为讨饭,只为讨命。若天子闭耳,何以称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