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卷宗深处,毒士之名(1 / 2)
随着我一声令下,貂蝉没有丝毫迟疑。
她走到密室的另一侧,那里是三面顶天立地的巨大木架,上面分门别类,摆满了数以千计的卷宗。
她熟练地从标记着“魏”、“降”字样的区域,开始抽取一卷卷沉重的竹简,一轴轴泛黄的绢帛。
这些,都是“玄镜台”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从北方渗透、收买、窃取而来的,关于曹操麾下降将降臣的一切。
很快,冰冷的石质长案上,便堆起了一座小山。
我与貂蝉分立长案两侧,在摇曳的烛火下,开始了一场沉默而压抑的筛选。
烛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在背后那副巨大的地图上,仿佛两个渺小的身影,正试图撬动一个庞然大物。
我首先翻开的是那些武将的卷宗。
张辽,文远。
原属吕布。
卷宗记录了他归降曹操后,从北征乌桓到镇守合肥的赫赫战功。
曹操对其信任有加,委以重任,甚至在合肥前线,赋予了他“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临机专断之权。
卷宗的最后,是密探的评语:“辽已为曹氏之爪牙,忠心不二,无可撼动。”
我将竹简放下,心中一沉。
这是一个成功的整合案例,一个被曹操的人格魅力与雄主气度彻底征服的典型。
张合,儁乂。
原属袁绍。
官渡之战,临阵来投。
卷宗详细记载了他如何从一个不受重视的降将,一步步凭借战功,在征柳城、破马超、平汉中的大小战役中,积累威望,最终位列“五子良将”。
曹操对他的评价是“如微子去殷,韩信归汉”,可谓推心置腹。
评语同样冰冷:“合感其知遇之恩,已为曹氏之利刃,唯其马首是瞻。”
我又拿起一卷,徐晃,公明。原属杨奉。
同样是一路战功彪炳,为人治军严谨,被曹操赞为“有周亚夫之风”。
……
一卷又一卷,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
我看得心越来越凉。
曹操的御下之术,确实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仿佛一个最高明的工匠,能将任何一块从别处敲下来的顽石,都打磨成自己王座上最璀璨的宝石。
这些降将,非但没有成为他统治的隐患,反而因为需要加倍证明自己的忠诚,而成为了他麾下最能征善战、也最没有退路的一批人。
我试图寻找那些不得志的,心怀怨怼的。
确实有,比如一些在官渡之战后投降的袁绍旧部,被边缘化,投闲置散。
但卷宗同样记录着,这些人身边都有曹操校事府的探子严密监视,一举一动尽在掌握,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
一个时辰过去了,堆积如山的卷宗被我们翻阅了大半,我却没有找到任何一条真正有价值的“裂痕”。
整台战争机器,看起来是如此的严丝合缝,坚不可摧。
我的心情变得有些烦躁,烛火的跳动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主公,”
一直沉默的貂蝉忽然开口,她的声音如同清泉,瞬间冲散了我心中的焦躁,
“您在找什么?是一道看得见的裂痕,还是……一片看不见的空白?”
我微微一怔,抬起头。
“裂痕?”我重复了一遍,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得见的裂痕,是抱怨,是结党,是异动。
而我找到的,全是这些。
但这些,都在曹操的掌控之内。
“空白……”我咀嚼着这个词,目光投向她。
貂蝉没有直接回答。
她从案上剩下的那一小堆卷宗里,抽出了一份材质明显更为精良的绢帛卷宗,轻轻地放在了我面前。
封皮上,用漂亮的隶书写着两个字:贾诩。
职位:太中大夫。
“太中大夫……”我念出这个官职,眉头微皱。
这是一个顾问性质的清贵之职,位阶不低,却没有丝毫实权。
对于一个曾搅动天下风云的顶级谋士而言,这算是一种优待,也算是一种……软禁。
“蝉儿,你发现了什么?”我问道。
“我什么都没发现。”貂蝉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而这,正是最大的发现。”
她没有让我继续疑惑,而是从旁边又抽出了几份卷宗,一一在我面前摊开。
这些不是个人档案,而是“玄镜台”记录的,许都朝堂之上几次重大事件的会议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