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岭南风云(九)(2 / 2)
“继续追击!一个不留!”李穆马刀前指,声音如同寒冰。
一千骑兵再次发动,如同死亡的飓风,席卷过仓皇逃窜的溃兵队伍。刀光闪烁,血光迸现!骑兵们甚至无需刻意劈砍,仅仅依靠战马的冲击力,就将无数溃兵撞飞、踏碎。马刀掠过,一颗颗头颅翻滚落地,无头的尸体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前冲几步才轰然倒地。惨叫声、求饶声、骨骼碎裂声、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通往新兴县城的道路上,瞬间化作了血腥的屠宰场,残肢断臂随处可见,鲜血将泥土浸润成了暗红色的泥沼,场面惨烈得令人作呕。
这三千州兵,甚至连新兴县那并不高大的城墙轮廓都没能看清,就在汉军铁骑无情地追杀下,被彻底歼灭,无一幸免。
李穆甚至特意策马冲到新兴县城门下,在城头守军惊恐万状的目光注视下,将陈佛智那颗面目狰狞、沾满血污的头颅,奋力扔上了城头!
“咚!”人头在城砖上滚了几圈,停了下来,空洞的眼睛正好对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守军。
李穆扬起还在滴血的马刀,指着城头,用尽全身力气,用他那带着浓重北地口音的汉语,发出雷霆般的怒吼:“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声震四野,城上守军面无人色,噤若寒蝉。
做完这一切,一千汉军骑兵毫不留恋,如同来时一样,迅速集结,风驰电掣般调转方向,朝着西北成州的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身后冲天的大火、遍地的尸骸,以及一座被恐怖笼罩、瑟瑟发抖的新兴县城。
几天后,当陈法念终于率领着他那臃肿而缓慢的联军大部队,气喘吁吁地赶到新兴县时,看到的却是城门紧闭、城外尸横遍野、乌鸦盘旋啄食的惨烈景象。
陈法念的心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他强作镇定,命令城上守军开门。守城的士兵认出了这是他们的刺史,慌忙打开城门。
一进城,陈法念立刻阴着脸,抓住一个低级军官,厉声询问:“怎么回事?!佛智呢?码头怎么样了?!”
那军官脸色惨白,连比划带说,带着哭腔将几天前汉军铁骑如何突袭、如何焚毁码头、如何野战屠戮三千州兵、少将军如何阵亡并被枭首示众的经过,断断续续地汇报了一遍。
陈法念听完,身子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灰败,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有立刻发作。他不发一言,猛地夺过亲兵手中的马缰,翻身上马,不顾一切地朝着河头码头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触目所及,尽是倒伏在地、已经开始腐烂发臭的无头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腐败混合的恶臭,令人闻之欲呕。陈法念对这一切恍若未见,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码头!他的船!
当他终于冲到江边,看到的却只有一片焦黑的废墟。曾经桅杆林立的码头如今只剩下几根烧成木炭的残桩歪斜地插在水里,江面上漂浮着焦黑的船板碎片和灰烬,昔日堆积如山的货物早已化为乌有,只有一些边角料还在冒着若有若无的青烟。整个河头码头,彻底毁了!
陈法念呆呆地看着这片废墟,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这是他多年心血,是他北上争雄、击溃汉军的最后希望!如今,一切成空!
就在这时,几个赶来的俚人小酋长,在一名老酋长的带领下,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那老酋长手中捧着一个木匣,走到陈法念马前,噗通一声跪下,双手将木匣高高举起,声音颤抖:“陈……陈刺史……请……请节哀……少将军他……”
陈法念目光机械地移到那木匣上,心中那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他颤抖着手,缓缓打开匣盖——
里面,正是他儿子陈佛智那颗经过简单处理、但依旧能看出死前极度惊恐和痛苦表情的首级!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仿佛正空洞地望着他。
“智儿——!!!”
陈法念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嚎,眼前一黑,胸口剧痛,一口鲜血猛地喷溅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和马鞍。他身体一晃,直接从马背上栽落下来,当场晕厥过去。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将他救醒。
醒来后的陈法念,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眼神空洞,精气神彻底被抽干了。他望着周围惶惶不安的部将和酋长,又看了看那盛放儿子头颅的木匣和远方码头的废墟,万念俱灰。
他艰难地抬起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沙哑而微弱地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传……传我令……各……各部联军……就此解散……各回……各回村垌……此事……再也……休提……”
说完,他再次瘫软下去,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未曾提起过渡海北上、支援广州、与汉军争锋之事。所有的雄心壮志,都随着河头码头的那场大火和儿子的头颅,一同化为了灰烬。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而这也意味着,远在广州的冼夫人,在失去了陈法念这支最重要的外援之后,将不得不独自面对来自北方汉军主力的全部压力。
岭南的格局,因此而发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