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里的红裙 三(1 / 2)
那洋娃娃的玻璃眼珠空洞地反射着屋内昏黄的光,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触感顺着视线爬上来,冻僵了脊椎。
“呃……”
身后,秦姨的痛哼变成了被扼住喉咙的嗬嗬声。红裙女人——不,是那邪灵——完全转过了身,丢弃了奄奄一息的秦姨。秦姨软倒在木头碎屑里,血沫从嘴角不断溢出,胸膛微弱起伏。
邪灵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我们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集中在那块被掀开的地板下的东西上。
那张惨白的脸扭曲了,不再是面无表情,一种极致的、疯狂的怨毒从黑洞般的眼窝里喷涌而出,几乎化为实质。房间里盘旋的阴风骤然停止,空气沉重粘稠得像水银。
她丢了那个不断渗出黑影的小皮箱。皮箱落在地上,盖子“啪”地合拢,里面那些细碎的哀嚎瞬间被掐灭。
她向我们飘来,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天崩地裂般的压迫感。每近一寸,地板下的那具小干尸就似乎微微抽搐一下,发出极其轻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像是骨头在摩擦。
“毁了……它……”
秦姨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像根针一样刺破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她半睁着眼,手指无力地指向地板下,“……羁绊……核心……”
毁了它?怎么毁?徒手吗?!
邪灵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不再是人类的声音,像是无数玻璃被同时刮擦,又夹杂着野兽般的嚎哭。她猛地加速,猩红的裙摆暴涨,如同泼洒开的血海,眼看就要将我们连同那具干尸彻底吞没!
林薇吓得闭眼尖叫。
我脑子一片空白,恐惧压垮了理智,只剩下最原始的破坏欲。手边是刚才撞碎的木桌腿,一端断裂处尖锐无比。
几乎是凭着本能,我抓起那截木头,用尽全身力气,不是刺向扑来的邪灵,而是狠狠朝着地板下那具干尸捅了下去!
“噗嗤!”
一种难以形容的触感——干燥、脆弱,又带着一点诡异的韧性。
“嗷——!!!”
邪灵发出的尖啸瞬间变成了极端痛苦的惨嚎!她扑到一半的身影猛地僵住,剧烈地颤抖起来,那身猩红的裙子颜色开始疯狂闪烁,时而浓稠如血,时而淡薄如雾。她捂住胸口,仿佛那一棍子直接捅进了她的心脏!
有戏!
我疯了一样,拔出木棍,再次狠狠扎下去!捅穿那小小的骨架,捅烂那腐烂的红布,捅向那个被麻绳紧紧勒住的脖子!
每一下,那邪灵就剧烈地抽搐一次,身上的血色就淡去一分,发出的惨嚎就削弱一层。黑色的、烟雾状的颗粒开始从她身上剥落消散。
她挣扎着,扭曲着,还想向前爬,指甲刮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但那黑洞般的眼睛里的怨毒,正迅速被一种巨大的痛苦和涣散所取代。
最后一下,我砸碎了那个洋娃娃的脑袋。玻璃眼珠爆开,里面流出黑色的、恶臭的粘液。
邪灵的动作彻底停滞了。
她抬起头,那张惨白的脸正对着我们,黑洞般的眼窝里,似乎极其短暂地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解脱,又像是更深的不甘。然后,整个形体开始像风中沙砾一样崩塌,从边缘开始化作飞灰,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里。
几秒钟后,原地空无一物。
只有地板上那个洞,以及洞里被捅得稀烂的干尸和娃娃碎片。
房间里那种蚀骨的阴冷开始缓慢消退,沉甸甸压在心口的巨石仿佛被搬开了。窗外正常的、嘈杂的城市噪音隐隐传了进来。
结束了?
我和林薇瘫软在地,靠着墙,大口大口喘着气,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冷汗浸透了衣服。彼此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恍惚和惊悸。
“咳……咳咳……”
秦姨的咳嗽声拉回了我们的心神。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又无力地倒下去。
我们连忙连滚带爬地过去,手忙脚乱地想扶她,又不敢碰她满身的伤和血。
“秦姨……”
她摆摆手,脸色灰败得像死人,呼吸急促而浅薄,眼神却清明了些。她看了一眼东南角那个洞,又缓缓扫过狼藉的客厅,最后目光落在我们俩惊魂未定的脸上。
“它……暂时散了……”她声音嘶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拉扯伤口,“但根源……未除净……这房子……吃了太多……怨气太深……还会……滋生出别的……”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又咳出些血沫。
“走……”她死死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冰凉,“带上我……离开这……越快……越好……”
她的眼睛因为恐惧而微微睁大,涣散的目光飘向客厅空旷的中央,仿佛那里还有什么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正在重新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