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里的红裙 五(1 / 2)
那只血淋淋的手伸过来,指甲缝里塞满了暗红的肉糜。戴着傩面的“老婆婆”喉咙里滚着非人的“咯咯”笑声,僵硬又急迫地逼近。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恶臭几乎令人窒息。
跑!
这个念头炸开的瞬间,我猛地扯了一把吓傻的林薇,两人疯了一样撞开旁边卧室的门,反手狠狠摔上!
“砰!”
门板巨震,外面立刻传来疯狂的撞门声,木屑簌簌落下。那东西力气大得不像人!
“顶住!”我嘶吼着,和林薇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抵住门板。每一次撞击都像重锤砸在心口,门锁发出濒临崩裂的呻吟。
“窗……窗户!”林薇尖叫着,声音劈叉。
对!窗户!这间卧室的窗户对着楼后巷子,虽然也是五楼,但楼下似乎有个低矮的违建屋顶!
撞门声停了。
死一样的寂静。只有我们粗重惊恐的喘息。
它走了?
不。
极其轻微的、粘稠的刮擦声从门板底部传来。低头一看,暗红浓稠的血,正一丝丝地从门缝底下渗进来,缓慢地、执拗地,像拥有生命的触须,向着屋内蔓延。
同时,窗户外面!
一张惨白的、戴着狞笑红色傩面的脸,猛地倒吊着出现!花白的头发垂下来,沾着血,一下下拍打着玻璃!它竟然从楼外墙爬了上来!
“啊——!”林薇彻底崩溃,缩在墙角尖叫。
那面具后的眼睛——如果那黑洞算眼睛的话——死死锁定了我。一只血手抬起来,“叩、叩、叩”,用指甲有节奏地敲着玻璃。
无处不在!它无处不在!
胸口的古铜钱瞬间变得滚烫,像是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着我的皮肤!痛感尖锐,却猛地刺穿了一层混沌的恐惧。
师婆的话炸响——“墙……照片后面……地下室……”
照片!这卧室的墙!
我猛地扭头,视线扫过斑驳的墙壁。墙上光秃秃的,只有一处,挂着一幅积满厚灰的旧画框,里面是早已褪色模糊的风景印刷画。
撞门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疯狂!门框开始裂缝!窗外的敲击也变成了撞击,玻璃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没时间了!
我扑到那画框前,狠狠将它扯下来!
画框后面的墙壁上,果然有一个小小的、黑黢黢的暗格!
里面没有面具。
只有一本厚厚的、皮质封面破损严重的笔记本,和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状东西。
“哗啦——!”
卧室窗户的玻璃终于彻底碎裂!冷风裹着那东西半截探进来的身体猛地灌入!同时,卧室门锁“咔哒”一声崩飞,门被猛地撞开!
血泊中,那戴着傩面的“尸体”堵在门口,四肢着地,以一种扭曲的爬行姿态,脖颈一百八十度扭转,傩面正对着我们,咧开的嘴角几乎要撕到耳根。
前后夹击。
绝境。
我的手指碰到油布包里的东西——冰冷,坚硬,细长——像是一把……匕首?
几乎同时,胸口的铜钱烫得我几乎惨叫出来!一股冰冷的、庞大的、带着无尽怨恨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我的脑海!
无数纷乱的画面碎片炸开:
昏暗的灯光下,玻璃展柜里,一张张色彩斑斓、表情各异的傩面如同沉默的观众。穿着中山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顾明远!)背对着,小心翼翼地将一张尤其鲜艳、咧着诡异笑容的红色傩面放入一个皮箱。他低声喃喃,语调狂热:“……最好的……就差最后一步……‘她’就会活过来……”
场景切换。还是这个男人,状若疯癫,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嘶吼:“不对!感觉不对!‘她’不喜欢!需要更鲜活的……更鲜活的‘料’!”他的眼睛浑浊疯狂,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红傩面。
凄厉的哭喊,挣扎。一个小小的、穿着红裙子的身影被死死按住……冰冷的、闪着寒光的刀具……鲜血泼洒在摊开的皮革上……男人着魔般地将浸透鲜血的皮革一点点贴合到一张空白面具的内衬里……嘴里念叨着古怪的音节……
那张空白面具,渐渐被血色浸透,浮现出狰狞的五官,嘴角咧开,露出满足的、邪异的笑……
画面最后,是男人(顾明远)惊恐扭曲的脸,他指着那张已经完成的、活过来的红傩面,喉咙被无形的手扼住:“……为什么……我创造了你……”红傩面悬浮在空中,无声地狂笑。男人倒了下去,眼睛瞪着,胸口是一个焦黑的、仿佛被灼烧出的手印。
……它不是含怨而死的鬼。
它是被疯狂和血腥“制作”出来的邪灵!用亲生骨血的皮肉魂灵作“料”,以邪法灌注傩面之中!顾明远根本不是病故,他是被自己创造出来的怪物反噬!
那本笔记!是他的记录!那油布包里的……
我猛地扯开油布。
里面果然是一把匕首。样式古拙,刃身暗沉,布满波浪般的锻纹,触手冰寒刺骨,柄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细小符文。
“……煞器……”一个词凭空蹦进脑海,带着铜钱传来的冰冷信息。专破邪祟,饮血方回!
“咯咯咯——”
门口的“尸体”和窗外探入的“它”同时发出尖锐的啸叫,猛地扑了过来!腥风扑面!
没有思考的时间了!
我抓起那柄煞器匕首,锋利的刃口瞬间划破掌心,鲜血涌出,浸湿刀柄。符文亮起微光。
对着最先扑到眼前的、门口那张咧到耳根的傩面,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了过去!
“噗——!”
像是扎破了一个灌满脓血的气囊。
暗红发黑、粘稠恶臭的液体猛地从傩面被刺穿的眼眶黑洞里喷溅出来!
凄厉到不似人间之音的尖嚎几乎刺破耳膜!
那“尸体”疯狂地抽搐、扭动,傩面上那疯狂的笑容扭曲变形,发出“咔咔”的碎裂声!
它猛地向后弹开,重重摔在门外客厅的血泊里,不动了。傩面依旧扣在脸上,但裂痕遍布,那咧开的笑容凝固成一个僵硬诡异的弧度,黑洞洞的眼眶对着天花板。
窗外那半截身体也软了下去,直直坠落,楼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死了?
我握着滴血的匕首,浑身脱力,靠着墙壁滑坐下去,剧烈喘息。林薇瘫在旁边,眼神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