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惊天秘账逃亡(1 / 2)
客栈的门板被风吹得嘎吱作响,乎乎北风卷着零星的雪沫子,时不时就恶作剧般地钻进厅堂。
郭芙蓉叉着腰站在大堂中央,对着探头探脑的寒风中气十足地吆喝:“喂!老白!你这盗圣的名头让门缝啃啦?关严实点!屋里这点儿热气儿,跑得比你当年顺人家夜壶还快!”
白展堂脚底抹油,滋溜一下滑到门边,嘴里也不饶人:“姑奶奶,您当这是推磨呢?风老爷任性,我这轻功再好也架不住它往里硬拱啊!再说了,”他手上麻利地抵住门板,转头朝郭芙蓉飞了个媚眼,“顺夜壶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业务了,早金盆洗手——诶?”
一句未竟,头顶忽然“哐当”一声爆响!接着是稀里哗啦一阵碎响,好端端的窗棂被撞得粉身碎骨。
狂风瞬间找到了突破口,裹挟着一个花花绿绿的身影和大量木屑、碎纸片,像开了闸的洪水,“呼”地一下冲了进来,稳稳当当地拍在客栈中间那张油腻腻的八仙桌上,连桌上莫小贝刚摆好的瓜子碟子都飞出去老远。
整个客栈瞬间定住。
佟湘玉正抱着暖手炉在柜台后算账,吓得差点把心肝宝贝炉子丢出去:“额的亲娘嘞!哪个不要命的敢拆老娘的店……哎呦喂!”她看着摔在桌上的人,以及漫天飞舞的彩纸碎片,心疼得直抽抽,“额滴百年楠木桌哟!还有这定州窑的碟子,一个顶你白展堂仨月工钱!”
烟尘木屑里,那闯入者挣扎着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的、沾满灰尘的脸,两颊冻得通红,但那双眼睛却出乎意料的镇定甚至带点狡黠。
她麻利地抹了把脸,声音脆生生的,盖过了呼啸的风声:“对不住了掌柜的!晚点赔,晚点加倍赔!江湖救急,后面有狼撵!”她身上穿着件颜色鲜艳得晃眼的薄袄子,花花绿绿的像是把春天所有花朵都扯下来缝上了,脚上蹬一双镶着亮片的奇怪鞋子,此刻整个人以极其不雅的姿势趴在桌上,手却下意识地护着怀里一个油布包得严严实实、四四方方的包裹。
这动静太大,后厨的李大嘴拎着半只烧鸡就跑出来了,油光锃亮的嘴张得能塞个鸡蛋:“哗擦?天女散花?还是走错片场的七仙女?”
“是七仙女就不会砸桌子了!这姿势,练蛤蟆功的吧?”二楼栏杆处响起白敬琪那标志性的故作成熟腔调,小家伙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潇洒地插在不知啥时候新做的花布棉袄口袋里,小下巴扬得老高。
他身旁的吕青柠目光扫过闯入者怀里护得死紧的包袱,眼中亮了亮,下意识接道:“包裹体积规则,有明显棱角,内容物大概率是……书册?纸张?”
“管它纸张草纸!”郭芙蓉最是干脆利落,她一步冲过去,大大咧咧就去拽那姑娘的胳膊,“小妹妹,你先给老娘从桌子上下来!老娘的八仙桌那是能上桌吃饭喝茶聊天谈生意的多功能贵宾区!不是给你当临时避难所兼跳板的!白敬琪!把你那破左轮放下!人还没看清啥路数你就掏家伙?显摆你有枪?”
白敬琪撇撇嘴,手指在插兜的地方勾了勾枪柄,到底没抽出来:“啧,娘亲教诲得是。”动作利落地翻过栏杆,稳稳落到楼下。
莫小贝刚心疼地追回她那碟被打翻的瓜子,闻言头也不抬:“小郭姐姐说得对,敢砸我嫂子店,甭管啥来路,先赔钱再说话!”她随手捏了颗瓜子,“咔吧”一声捏开,瓜子仁飞到空中,小嘴一张精准接住。
佟湘玉终于从柜台后挤了出来,脸上肉疼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转换:“先别管赔钱!额滴桌子!额滴窗!额滴小祖宗你到底是惹了哪路的煞星?说出来大家帮你想想办法嘛!展堂!去门口堵着!青橙!盯着后院别让人翻了墙!额滴个神哟,今日这营业利润算是全砸进去了……”
这兵荒马乱、鸡飞狗跳又自带一股子同福特有市井烟火气的档口,角落里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只见阿楚不知何时已经调好了她那精致的微型全息直播设备,一片柔和的光幕在厅堂里舒展开来,密密麻麻的文字飞快地向上滚动。
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兴奋地指向还趴在桌上的“花袄姑娘”:“家人们快看!明朝版特工零零七之——‘纸鸢撞店’!这个开场绝对是今天打赏榜第一名预定!”声音里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雀跃。
晏辰站在一旁,轻轻掸掉飘到阿楚头发上的碎木屑,嘴角噙着温和又纵容的笑,顺手拨弄了一下阿楚耳垂上的蓝牙耳坠,帮她调整清晰度。
他还没说话,一个粗犷的声音就接上了:“老妹儿,你这出场方式挺带劲儿啊!自带BGM是不?”大块头的铁蛋不知从哪里摸出个迷你音响,手指啪嗒一点,欢天喜地的《好运来》毫无征兆地在鸡飞狗跳的客栈大堂里嘹亮地响了起来:“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
“铁蛋!”傻妞没好气地飞过去一个眼神,“奏晓得添乱!把音乐关了!老板,老板娘,这人跑得脑壳上冒气,肯定有大麻烦撒!”
铁蛋嘿嘿一笑,麻利地关了音响,对着傻妞挤眉弄眼:“妞啊,这叫营造氛围感懂不?危机中彰显浪漫,风沙里坚持欢乐!”他拍了拍胸脯,“放心,咱这吨位,保护费……咳,保护人,专业滴!”
阿楚乐得更厉害了,指着光幕给花袄姑娘看:“来来来,宝儿,跟我们直播间的‘家人们’打个招呼!大家可都是你的后援团了!对了,掌柜的刚才问你叫啥来着?”
花袄姑娘狼狈地从桌上滑下来,站定了,喘着粗气,眼睛亮得惊人,还真对着那个奇异的光幕挥了挥手:“家人们好!我叫肖鹿儿!野路子出身,‘借’了点不该看的东西,正被一群特别不好惹的家伙围追堵截!这账本,”她拍了拍怀里包裹,“能捅破不少黑心买卖的天!”
光幕上的文字像被沸水煮开了锅:
“野路子?能跑过正规军的都是狠人!”
“借东西?怕不是零元购到明朝了?”
“捅破天?这小姐姐胆子比郭芙蓉的排山倒海还壮!”
“账本在手,天下我有?坐等惊天大料!”
“掌柜的血压稳定吗?桌子窗户维修费记得挂她账上!”
吕秀才一直缩在角落里对着摊开的一本线装书碎碎念,大概是之乎者也来稳定心神,此刻听到“账本”两个字,耳朵“噌”地立起来,凑上前去,眼中泛起强烈的求知欲:“未知其详也!夫账本者,经济之脉络,往来之凭证,不知姑娘所‘借’之账册,记载何等重大阴私?可容小生一观?若能理清其脉络条陈,或可……”
郭芙蓉一把捂住他的嘴:“我的好秀才!还之乎者也!都什么时候了火上房了你还想查账?没听后面有‘狼’撵着吗?白展堂!你看看你堵的门!堵严实没有!”
“放心芙妹!”白展堂自信满满地拍着关紧的门板,“别说狼,就是头老虎,没我‘盗圣’……呸!没我老白同意,它也钻不进来!”他特意挺直了腰板。
结果老白同志那“进不来”的豪言壮语,连一个完整的拍胸脯动作都没做利索。
“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像是一头发狂的犀牛直接撞上了大门!结实厚重的榆木门板,连同后面白展堂顶门的那条板凳,瞬间化作一堆破碎的木片和扭曲的残骸,夹着雪沫的狂风汹涌灌入。
门口站着一个铁塔般的汉子,一身紧束的黑色劲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毫无温度地在整个客栈里扫了一圈,最终牢牢钉在肖鹿儿怀里的包裹上。
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得人生疼。
他根本没看那些被轰飞的碎木残骸,也没管旁边被震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的白展堂,只是缓缓踏前一步,靴子踩在破碎门板上的声音清晰刺耳,声音低沉,平直得没有一丝波澜:“交出来。活人带走。”
整个同福客栈仿佛瞬间被冻住了,只剩下北风在那破碎的洞口呜呜咽咽。
白展堂揉着被门板碎屑崩到的后脑勺,有点懵:“哗擦?!我这大门……刚换的铁木芯儿啊!你这出场费也太贵了!”他那点江湖老油子的圆滑劲儿在对上那汉子冰冷的视线时也打了个磕巴。
吕青橙正猫在后院通往前厅的门帘边看着,小脸绷得紧紧的。
一见大门被轰开,那黑汉子如入无人之境般踏进来,小姑娘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就冲上脑门了。
“哪儿来的野人敢砸小郭姐姐家门?!”她清脆地喊了一嗓子,小短腿在地上一蹬,竟像支小箭般冲了出来,人还在半路,两只小手就已经摆开架势,嘴里念念有词,“哈!新练的惊涛骇浪第一式——给我起!!”
她娇小的身体里涌出与其身形极不相称的庞然巨力,双掌猛地向前推出!一股凝练如同实质的劲风平地而起,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不是冲着门口的黑衣人,而是直直拍向她头顶上方!
哗啦——咔嚓嚓!
整个客栈的人下意识地猛缩脖子!只见头顶上方,一大片承重瓦顶被这股可怕的掌风硬生生掀飞!碎裂的瓦片、朽木、积雪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碾碎,然后带着骇人的声势,朝着门口那黑衣人和他身后的风雪世界兜头盖脸地猛砸下去!
动静之大,地动山摇。
佟湘玉在漫天灰尘和落雪中发出了心碎的哀嚎:“额的屋顶!!额滴大堂!!今儿个算是彻底开天窗见神仙了!额滴……额滴……阿楚啊!快帮额算算这损失多少两银子啊!”她想跳脚,却被漫天落下的灰呛得直咳嗽。
郭芙蓉一把捂住女儿的眼睛:“青橙!娘亲的小祖宗!让你练功夫不是让你拆家!你这‘惊涛骇浪’再练下去,我们家非成露天大排档不可!”
光幕上,弹幕已经被这离谱的拆家现场彻底点燃:
“暴力萝莉恐怖如斯!小郭基因牛逼!”
“房顶:我裂开了,物理上的!”
“青橙牌屋顶拆迁队,掌柜的有福了!”
“黑衣老哥:这波空袭是我没料到的”
“实名心疼佟掌柜钱包!”
那门口的黑衣汉子显然也没料到袭击来自头顶,密集的瓦砾碎木如同冰雹般砸落,他反应极快,闷哼一声,宽厚的肩膀猛地一沉,双臂交叉护住头脸,整个人如同一根铁桩定在原地。
碎瓦断木砸在他交叉的小臂和宽阔的肩背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只留下一些白痕和被震落的雪沫灰尘。
劲风扫过,他身上的黑色劲装被吹得紧贴身体,勾勒出岩石般的肌肉线条。
他抬脚跺了跺地上厚厚的碎屑,那双冰冷的眼睛穿透灰尘,精准地找到了躲在傻妞背后的肖鹿儿,再次重复:“账本,人。交出来。”
“交你奶奶个腿儿!”李大嘴抡起手里那只刚啃了一半的烧鸡就砸了过去,“当我们同福客栈是什么地方?街边大排档也得先点菜再上肉呢!轮得着你撒野?”半只烧鸡带着油光飞过去。
黑衣人脚步纹丝未动,只是面无表情地侧了侧头,那烧鸡便擦着他耳畔飞出门外,掉进了风雪里。
“讲不通咧!”祝无双杏眼圆睁,双手在身前快速虚点,“葵花点穴手——走你!”几道凝练的指风如同无形钢针,破空射向黑衣人周身几处大穴,她内力精湛,隔空点穴手法更是家学渊源,指风凌厉迅疾。
“放着我来——咳咳咳!”祝无双刚喊出口号,却被灰尘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几道指风碰到黑衣人身体,如同泥牛入海,只在他黑色劲装上留下几处极其细微的凹陷,瞬间又恢复平整,他那身衣服材质显然非同一般。
“点不动?”白展堂看得眼皮一跳,“这老铁,身上穿的怕不是龙鳞软甲吧?”
龙傲天此刻已从后院匆匆赶至,见多识广的他一口粤语脱口而出:“叼!呢件系‘乌金天蚕丝裹铁网’,点穴?你当佢系麦芽糖咩!”
“说人话傲天!”郭芙蓉急吼。
“点不动,硬得很,除非找到‘门’!”龙傲天眼神锐利地在黑衣人身上寻找可能的缝隙关节。
“门?没门!”邢捕头原本想躲在燕小六后面,此刻见同福众人接连出手,硬着头皮拔刀上前两步,腰刀在手里直晃荡,“燕小六!快!给他吹个送葬曲壮壮胆!这位好汉!有话好好说!在下可是朝廷命官!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岂容……”
“岂容你个脑袋!闪开吧我的邢大人!”阿楚眼疾手快地把正慷慨陈词的邢捕头往后一拉。
因为那黑衣人动了,他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无视了其他人的挑衅和攻击,巨大的身躯如同被投石机发射出的攻城锤,裹着风雪和碎屑,目标明确地直扑肖鹿儿!目标只有一个——账本!
吕秀才还试图张开双臂用他那单薄的身板护住身后的肖鹿儿,嘴里念念有词:“君子以理服人…以理服…哎呦喂!”还没说完呢,就被那黑衣人迎面带来的狂暴气流掀了个屁股墩儿。
“我的!”黑衣人低喝,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撕裂空气的爆音,抓向肖鹿儿怀中的油布包裹!
电光石火之际,傻妞动了,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只是闪电般地斜移一步,刚好插在肖鹿儿身前,白嫩的小手抬起,掌缘精准地切在黑衣人抓来的手腕内侧一个极细微的衔接处。
同时,她空着的另一只手,细长的手指在那黑衣人小臂某处不起眼的、似乎与其他地方材质略有不同的地方屈指一弹!动作轻描淡写得像拂去尘埃。
“咔嚓!”一声轻而脆的爆响。
黑衣人凶猛前抓的动作猛地一僵,手腕以一个怪异的角度软软垂下,手背上鼓起一个突兀的疙瘩!那坚不可摧、抵御了葵花点穴手的恐怖手腕,竟被这看似随意的一指弹得衔接错位!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明显的错愕。
“妞儿!牛逼!”铁蛋操着大嗓门狂吼一声,像个肉弹战车就撞了上来,他那沉重的合金躯体直接撞在黑衣人错位的那一侧肩膀,同时不忘大喊提醒肖鹿儿,“老妹儿!麻溜跑啊!还傻愣着等宵夜呢!”
肖鹿儿被铁蛋这一嗓子吼醒,转身就想往后院跑。
光幕上弹幕飞滚:
“傻妞女神!一指破防!”
“衔接技专治各种铁罐头!”
“铁蛋这撞击看着就疼!物理驱动力ax”
“跑错方向了小姐姐!后院没门!”
“后门早就让莫小贝练七伤拳震歪了!关不上!跑这边!”莫小贝嘴里叼着瓜子,含含糊糊地嚷了一嗓子,小手指的却是通往后厨的通道。
肖鹿儿硬生生刹住脚步,抱着包裹朝着李大嘴油腻腻的后厨方向狂奔。
但黑衣人反应快得惊人,错位的剧痛似乎只是激起了他更深的凶性。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身体猛然旋转发力,那错位的手臂竟被强行甩正复位!
紧接着,他完好的那只手快如鬼魅,带着残影,不是攻向铁蛋或傻妞,而是一把抓住了旁边被撞倒的一根顶梁柱斜支出来的沉重酸枝木凳子腿!将近百斤重、实木打造的方凳被他单手抡了起来!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