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孙!记得用霸王!(1 / 2)
大白天,同福客栈那饱经风霜的房梁猛地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紧接着“哗啦”一声脆响!不是瓦片碎裂,而是一种奇特的、如同坚韧布料被暴力撕裂的声响。
没等楼下嗑瓜子的佟湘玉心疼她新换的窗纱,一个身影裹着几缕可疑的、闪着金属光泽的“蜘蛛丝”,“噗通”一声,结结实实砸在擦得锃亮、刚被李大嘴吐槽能照出他脸上油光的八仙桌上。
“哎——呀额滴神呀!”佟湘玉手里的瓜子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心疼得直抽抽,“额滴百年老红木!才打过蜡!”
尘土飞扬中,那身影挣扎着爬起来,顶着一头堪称灾难现场的发型——几缕稀稀拉拉、枯黄如秋草的毛发顽强地黏在光亮的头皮边缘,剩下的地方在从大门斜射进来的阳光底下,简直能当铜镜使。
他穿着一身料子还算不错,但此刻沾满灰尘、皱得像咸菜干似的锦袍,脸上蹭着几道灰痕,眼神惊恐又茫然地扫视着四周。
目光掠过举着鸡毛掸子准备自卫的白展堂,掠过抄起擀面杖的李大嘴,掠过下意识摆出惊涛骇浪起手式的吕青橙,最后落在举着个奇怪小方盒子、镜头正对着他的阿楚和晏辰身上。
这怪人突然嘴巴一咧,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啕,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声音凄厉得能吓跑三里外的野狗:“呜哇——!!额滴命好苦哇!堂堂大汉皇曾孙,流落民间,孤苦伶仃,连个知冷知热的媳妇儿都莫得哇!苍天无眼呐!额要媳妇儿!额要真爱——!!”
“卧槽!大白天掉皇孙?还是秃的?”
“这发型…地中海PsProMax尊享版?”
“真爱?他手上抓的是抹布吗?”
“掌柜的桌子!新打的蜡啊!赔钱!”
“大汉?哪个汉?卤煮火烧的汉?”
整个大堂瞬间被这魔音灌耳和炸裂的出场方式震得鸦雀无声,只剩下那“皇曾孙”抑扬顿挫的哭嚎在梁柱间回荡。
莫小贝刚塞进嘴里的糖葫芦,“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山楂滚出去老远。
吕秀才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活的《山海经》插图。
郭芙蓉的惊涛掌内力差点走岔了经脉,憋得脸通红。
“哗擦!”白敬琪反应最快,一个鹞子翻身从柜台后蹦出来,动作潇洒利落,落地时还习惯性地甩了下刘海,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那把锃亮的、货真价实填满火药的柯尔特左轮枪柄上,小脸绷得紧紧的,透着股少年人强装的狠厉,“何方妖孽!敢砸小爷我家的场子?报上名来!不然小爷我请你吃‘花生米’!”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有威慑力。
角落里的燕小六被这变故吓得一哆嗦,手忙脚乱地去摸腰间的唢呐,嘴里无意识地念叨:“七舅姥爷!七舅姥爷保佑!”
“淡定,敬琪,花生米留着当宵夜。”晏辰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左手依旧稳稳地举着手机,右手却极其自然地揽住了旁边阿楚的腰,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动作熟稔又亲昵,仿佛这惊悚的场面只是无聊电视剧的开场广告。
阿楚顺势往他肩头一靠,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调整着直播参数,嘴里还啧啧有声:“哎哟喂,这出场特效,吊威亚的钱省了,就是落地姿势负分,屁股着地,平沙落雁式都没这么惨。”
铁蛋,那个高大敦实、一脸憨厚但眼神锐利的机器人保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那“皇曾孙”侧后方三步远的最佳控制位置,像个忠诚的影子。
他眼中掠过几道普通人难以察觉的细微蓝光,从头到脚将那哭嚎的怪人扫描了个通透。
“报告老板,老板娘,”铁蛋的东北腔调在大堂里响起,带着一种金属质感的肯定,“初步扫描分析完成。生物体征:人类男性,年龄约莫二十啷当岁,营养不良中度,微量元素严重缺乏导致脱发及发质枯黄。”
“精神处于极度焦虑亢奋状态。”
“体表无致命伤,轻微擦伤三处。”
“衣物材质分析:西汉早期贵族常用丝麻混纺工艺,染料成分符合当时特征。”
“根据骨骼轮廓、携带微量沾染土壤的放射性同位素衰变周期比对,以及他嚎叫时无意泄露的宫廷雅言发音残留…综合数据库匹配度99.87%。”
铁蛋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身份判定:西汉武帝曾孙,戾太子刘据之孙,刘病已。俗称——流落民间的皇孙。”
“啥玩意儿?刘…刘病已?”白展堂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按在鸡毛掸子上的手指都忘了松开,“就…就那个巫蛊之祸里差点被咔嚓掉,后来在牢里被丙吉救了的倒霉皇孙?”
他江湖阅历丰富,野史秘闻听得最多。
“哗擦!活的古董?”白敬琪按着枪柄的手松了松,好奇心瞬间压倒了警惕,凑近了两步,小脑袋歪着,像在研究博物馆里新出土的陶俑,“这…这保存得也太次了吧?头发都掉光了?”
吕秀才倒抽一口凉气,镜片疯狂反光:“噫吁嚱!奇哉怪也!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然则此等跨越时空之异象,岂非‘昼’与‘夜’之界限亦为之混淆乎?夫……”
他的学术之魂瞬间被点燃,摇头晃脑就要开始长篇大论。
“夫你个头啊夫!”郭芙蓉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吕秀才后脑勺上,打断了他即将展开的万言书,力道不大,但足够让秀才一个趔趄。
“没听见人家皇孙哭啥呢?要媳妇儿!要真爱!”她转向还在抽噎、被铁蛋身份点破后哭得更委屈(还带着点被高科技识破的茫然)的刘病已,叉着腰,江湖儿女的豪气直冲房梁,“喂!那个刘…刘什么病!别嚎了!大老爷们儿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不就是媳妇儿吗?说说!你想要啥样的?我们同福客栈,人才济济,家人们见多识广,包管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
她豪迈地一挥手,指向阿楚手机屏幕上那瀑布般滚动的、密密麻麻的弹幕。
“真·刘病已?巫蛊之祸幸存者?历史书成精了!”
“皇孙殿下!您这发际线是祖传的还是后天努力的?”
“要媳妇儿?先治脱发啊殿下!颜值即正义!”
“小郭姐姐霸气!排山倒海给皇孙清醒清醒!”
“放着我来!我单身!性别别卡太死!皇孙看看我!(狗头)”
“这直播间越来越刑了,连落难皇孙都来征婚?”
刘病已被郭芙蓉这一嗓子吼得暂时收住了哭腔,抬起脏兮兮的袖子胡乱抹了把脸,露出底下其实还算清秀、但被愁苦和脱发拖累得毫无光彩的五官。
他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哭腔,手忙脚乱地在身上那件皱巴巴的锦袍里摸索起来,动作急切得仿佛在抓救命稻草。
掏了半天,终于从怀里最贴身的地方,哆哆嗦嗦地摸出一张折叠得快要烂掉的、泛着可疑油光的黄麻纸。
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将这张纸展开,仿佛捧着稀世珍宝,颤巍巍地举到众人面前,带着哭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看!额…额画的心上人!额滴真爱!额跋山涉水,遭了多少罪,就是为了寻她啊!只要找到她,额什么都愿意!”
所有人的脑袋,连同阿楚手机的镜头,瞬间聚焦到那张所谓的“真爱画像”上。
大堂里陷入了第二次诡异的安静。
只见那皱巴巴的黄麻纸上,用疑似烧火棍头沾着锅底灰(或者某种更可疑的深色液体)画着一个…极其抽象的人形轮廓。
勉强能看出有头(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圈),有身子(一个更大的、不规则的椭圆),有四肢(几根粗细不均的棍子)。
至于五官?抱歉,只有两个代表眼睛的黑点,一个代表嘴巴的向下弯曲的弧线(显得极其苦大仇深),鼻子?直接省略了。
发型?几根稀疏的、向上炸开的短线,倒是和刘病已本尊的发型神韵相通。
最醒目的是画像胸口位置,歪歪扭扭写着两个斗大的、墨迹都洇开了的字——“真爱”。
“……”
“…………”
“………………???”
“灵魂画手!这画风,毕加索看了沉默,梵高看了流泪!”
“胸口写“真爱”?简单粗暴!皇孙殿下是懂核心诉求的!”
“这…这找的是人还是山海经里的异兽?特征呢?特征呢!”
“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绝望!这能找到我把手机吃了!”
“噗——!”阿楚第一个没绷住,直接笑喷出来,整个人倒在晏辰怀里,肩膀一耸一耸,“哎哟我的妈呀…晏辰晏辰!快扶着我…我笑得腹肌要抽筋了!这…这抽象派大师啊!毕加索转世都没这么灵魂!”
晏辰也被这惊世骇俗的“真爱画像”震得嘴角疯狂上扬,他一手稳稳地搂住笑得花枝乱颤的阿楚,另一只手还得努力保持手机镜头的稳定,憋笑憋得声音都有点变调:“咳…刘…刘兄,恕我直言,您这画像…嗯…颇具上古岩画之遗风,返璞归真,直指本心…但…这特征嘛…是不是稍微…写意了那么一点点?”
他努力寻找着不那么伤人的词汇。
郭芙蓉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她瞪着那画像,又看看一脸期盼、仿佛献上了稀世珍宝的刘病已,一股被戏弄的怒火“噌”地就冲上了天灵盖。
“排——山——倒——海——!!!”没有任何预兆,郭芙蓉怒喝一声,双掌携着沛然莫御的劲风,含怒出手!
目标却不是刘病已,而是那张让她眼睛和心灵受到双重暴击的破纸!
强劲的掌风呼啸而出,直扑刘病已高举的画像!
“芙妹!不可!此乃文物!!”吕秀才惊得魂飞魄散,眼镜都歪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摧枯拉朽的掌风即将把那张可怜的黄麻纸连同刘病已的手一起撕碎的瞬间,一道白色的影子如同鬼魅般闪过!
是白展堂!
“葵花点穴——哎不!溜之大吉身法!”电光火石间,老白展现了盗圣那冠绝天下的轻功。
他并非去挡那排山倒海(那纯属找死),而是精准地一把揪住吓傻了的刘病已的后脖领子,脚下步伐玄奥莫测,如同风中飘絮、又似水底游鱼,带着一串残影,“唰”地一下平移出去一丈多远!
动作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淡淡的白色拖痕。
郭芙蓉那含怒而发的掌风,结结实实轰在了刘病已刚才站立位置后面的空气里。
“嘭!”
一声闷响!墙角一个半人高的、用来腌咸菜的空陶缸,遭了无妄之灾。
强劲的掌力隔空击中,那厚实的陶缸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哗啦啦”一声,碎成了一地瓦砾。
缸里残留的咸菜汁和几片烂菜叶溅得到处都是。
“卧槽!真·排山倒海!缸都碎了!”
“白爷轻功太绝了!残影!是残影!”
“皇孙保住了!画像也保住了!万幸!”
“缸:首先,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小郭姐姐消消气!跟灵魂画手较什么劲啊!”
“这破坏力…掌柜的又要心绞痛了…”
“额滴百年老咸菜缸啊——!”佟湘玉果然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哀嚎,捂着心口,感觉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郭芙蓉!这个月工钱!扣光!扣光!!”
刘病已被白展堂拎着后领,双脚离地,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一地瓦砾和飞溅的咸菜汁,又看看自己手里完好无损(但更皱了)的画像,再看向怒发冲冠的郭芙蓉,巨大的恐惧和委屈再次涌上心头。
他嘴巴一扁,眼看新一轮嚎啕就要爆发——
“放着——我来!”
一声清脆的娇叱响起。
一直安静观察的祝无双出手了。
她身形未动,纤纤玉指如穿花蝴蝶般凌空疾点数下!
指尖凝聚的内力破空而出,带着细微的尖啸!
“咻!咻!咻!”
几道无形的指风精准无比地隔空点中了刘病已颈侧和肩膀的几处穴位。
刘病已那已经酝酿到喉咙口的嚎哭瞬间卡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脖子。
他张着嘴,保持着那个滑稽的、要哭不哭的表情,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除了眼珠子还能惊恐地滴溜溜乱转,身体其他部分完全僵直在原地,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只有那稀疏的几缕黄毛,还在微微颤抖。
“无双女神!隔空点穴!帅炸了!”
“世界终于安静了!感恩!”
“皇孙表情包get!惊恐.JPG”
“葵花点穴手,居家旅行,控制熊孩子(及熊皇孙)必备良技!”
“求问穴位!下次我家娃哭闹我也试试!”
“呼…”祝无双轻轻吁了口气,收回手指,对着镜头腼腆一笑,“家人们,不好意思,情况紧急。”
“这位…刘公子情绪太激动了,需要冷静一下。”
她老公龙傲天站在她旁边,一直皱着眉头看着这场闹剧,此刻终于忍不住,用他那口地道的粤语大声吐槽:“丢!做皇帝啲子孙,搞成咁嘅款?为个画都唔似样嘅老婆癫癫废废,仲要畀人点穴定身?惨过食屎啊真系!”
“哈哈哈傲天哥真相了!”
“粤语暴击!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好有道理!”
“翻译菌呢?求翻译!感觉是金句!”
“大概意思:皇孙混得不如狗,为抽象老婆发疯还被定住,惨过吃翔!”
“精辟!龙哥是懂总结的!”
混乱暂时平息。
吕秀才扶正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学术探究的光芒。
他无视了僵直的刘病已和满地狼藉,快步走到佟湘玉身边(后者还在为她的咸菜缸默哀),从柜台下摸出他心爱的那本翻得毛了边的圣贤书,手指沾了点唾沫,开始哗啦啦地狂翻书页,嘴里念念有词:“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此语虽直指人性,然则刘公子情之所钟,发乎至诚,虽‘色相’描绘…呃…稍显简略,然其心可悯!《关雎》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嗯,此句甚合刘公子现状!然则何以得之?夫子又云:‘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刘公子欲觅真爱,当先修己身,展现其‘皇曾孙’之仁德风仪,而非…呃…以发覆面,涕泗横流也…”
他摇头晃脑,试图从圣贤书中为这位跨越时空的求爱者找到理论依据和行动指南。
“修己身?说得轻巧!”李大嘴一边拿着扫帚簸箕清理地上的咸菜缸碎片和烂菜叶,一边忍不住插嘴,他指了指刘病已那油光锃亮的头顶和枯草般的鬓角,“就皇孙殿下这…这仪容仪表,往大街上一站,别说真爱了,真爱他娘都得绕着走!得先捯饬捯饬!”
“掌柜的,咱后厨那罐新熬的、加了首乌黑芝麻的防脱发膏呢?先给皇孙殿下抹上试试?”
他倒是很务实,抓住了问题的核心痛点——形象。
邢育森邢捕头本来一直缩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
一听到“防脱发膏”四个字,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趁着李大嘴清理碎片、佟湘玉还在心痛、众人注意力集中在吕秀才和刘病已身上的空档,他像只灵活的胖老鼠,“滋溜”一下蹿到柜台后面。
果然,柜台角落里放着一个粗陶小罐,盖子打开着,里面是黑乎乎、散发着浓郁中药混合芝麻香气的膏体。
邢捕头眼睛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快地用两根手指从罐子里挖了一大坨,迅速揣进自己怀里那不知道装过多少“证物”的油布包里,动作之熟练,显然深谙此道。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缩回角落,正了正帽子,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正气凛然。
“秀才又开始掉书袋了…心疼皇孙的耳朵。”
“大嘴话糙理不糙!形象管理很重要!”
“噗!邢捕头这顺手牵羊的功夫,炉火纯青!”
“防脱发膏也偷?邢捕头,您的发际线也告急了?”
“皇孙:你们礼貌吗?我还被定着呢!”
“真相只有一个!邢捕头偷膏实锤!青柠上!”
“青柠女神!用你智慧的眼神锁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