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2 / 2)
“我也可以帮你在别人面前隐藏身份,但我想问,你又该如何去欺瞒谢久辞?”
李佚笙慢吞吞拖了一路,直到现在才琢磨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本来也没想瞒着谢久辞。
只不过,要等时机成熟而已。
他不是还说,她欠着一场充满仪式感的表白么。
李佚笙总觉得,周家女儿身份这个事,往后缓缓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至于其他,她现在就可以开诚布公地同谢久辞把话说开。毕竟当务之急,是得先把李言沐好好安顿下来,这估计也需要求助他帮着打点关系。毕竟,血缘证明上出了点问题,而领养的条件她又不达标。
想到这儿,李佚笙忽然下定决心,喊了声:“谢久辞。”
男人转身看过来,眸若点漆,眼尾红痣艳丽。
李佚笙突然有点紧张。
虽然她如今已经愈发能够平等地去看待这段感情,可难免还是会因为周左然的话而感到忐忑。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只不过就像他说的那样,浅显认为只要所作决定的出发点正确,就不再需要经过双方的同意。
可现在看来,她曾经的认知简直错得离谱。
她应该自信的。
谢久辞爱她,而且他们本就有婚约。
匹配的家世、登对的相貌、一致的学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两个,相爱的灵魂。
这些都足以让李佚笙坚信。
她和谢久辞实在是命中注定的宿命循环。躲不掉、挣不脱、也灭不了。
既是金玉良缘,也是木石前盟。
矛盾的观念同时存在,神话与现实交相呼应,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们更加般配。
李佚笙不知道谢久辞知道这些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但她知道,他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谢久辞一定不同于别人。
李佚笙确定以及肯定。
他爱的,是她。
也不是她。
从哲学角度来讲,万物有源,我亦非我。
爱情是什么。不过本我穷极一生,穿过苦难的人世间,去经历成长,寻找另一半的自我。
思想超脱对美的追求与欣赏,行为跨越为人的欲望和利益。
再去自由地选择一双同频共振的,爱人眼。
灵魂的缺口碰撞,凹凸拼合,破碎的世界重新拼凑,此后天光大亮,灯火不息。
这便是爱的本身。
就像面前谢久辞望向她的眼睛。
“嗯?”
李佚笙盯着那颗红痣,空在身边两侧的手不自觉握拳,指甲轻嵌入掌心,鼓足了勇气开口。
“我想和你聊聊我家里的事情。”
谢久辞没说话。
他自觉地扮演起一位聆听者的角色,安安静静凝着她。
“我确实有弟弟。”李佚笙说,“所以不会因为一声‘姐姐’就激动得手滑。”
谢久辞缓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她这是在跟他解释午后的事情。
但谢久辞心里明白,那会儿确实是自己在乱吃飞醋,而且就算怪,也怪不到李佚笙。只能是怪周家家风不正,见到漂亮的就上来乱攀亲戚。于是,他略显理亏地“嗯”了声,示意她继续。
“我小时候家里条件很不好,父母是靠着微薄的收入把我拉扯大。”李佚笙抿了下唇,继续道:“大概是初三那年,我收到了张家的贫困资助补贴。在那之后,日子才渐渐好转一些。”
“高中的时候,我母亲怀孕,生下一个患有脑瘫症的男孩就撒手人寰。此后父亲病重,不久,也离世了。”李佚笙的声音很小,却很清晰:“第一次和你生气,就是因为你朋友说了句‘傻子’都能做出来的话,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是觉得凭什么骂人啊,我们家有点带病的基因怎么了,有必要这么侮辱人吗?”
谢久辞出声:“那不是我朋友。”
“我知道,”说到这儿,李佚笙喉间发涩,艰难道:“但别人才不会管我生没生气。”
谢久辞气笑了:“你还怪我上赶着了?”
“没有。”李佚笙擡手揉了揉眼睛,努力地把眼泪往回憋:“我就是实话实说。”
“后来父亲去世,我和弟弟的抚养权自然就落到了大伯家里。上次那个人你还记得吗?”
谢久辞:“哪个?”
李佚笙轻声道:“医院那个,他就是我大伯的儿子,我叫他堂哥。”
谢久辞的眉头皱起。
“你也有看到,应该能够明白我当时的害怕。但幸好,在我父亲下葬的当天,也就是我本应该被送到李百强他们家的同一天,张家来人了,他们提出领养我,所以我同意了。”
“……”
“我没有像外面传闻那样,被包养,我和他们有签协议,读书生活的钱都是会还的。”李佚笙稍稍别过头,“我转学并不是因为张天译,只不过当时的我无能为力。张家也给过我机会,他们说只要我在那次联考排一,我就可以继续待在北辰。”
“但是模拟考成绩放榜,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和你之间,之间差距并非一星半点。”李佚笙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地染上哭腔:“所以,他们觉得没有必要等正式考了。”
“虽然我一直和你说,我想要第一,但其实我想说的是,我还是很想和你在一起上学。”
说到这儿,李佚笙的情绪再也绷不住:“我也没有一定要和你争。之前我都是觉得,好像除了这样,我没有什么能够配得上你,什么都比不过,总得在学习上高你一头吧,这样才能算是旗鼓相当。但如果我努力还是做不到,我也并不会嫉妒你。其实,那天看到你是第一,我真的很开心,比我自己得第一都开心。”
闻言,谢久辞靠近了她,擡手将她的脑袋缓慢掰正,动作又轻又柔:“宝贝,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他用指腹抹干她脸上的眼泪,笑了下:“你还记不记得今早问我,关于休息室里那些蝴蝶兰。”
“记得啊,怎么了?你不是说图好看吗?”
“突然想起点事儿,忘记告诉你了。”
李佚笙看着他吸了吸鼻子。
“其实在你离开那天,发消息跟我说完‘没有人会记得第二名’之后,我就特别想跟你说句话来着,可惜你当年没有给我机会。”谢久辞坦率地与她的视线相对:“你知道吗?貂蝉品种的蝴蝶兰,有个很小众的别称,叫做‘第一名’,我送了你九盆。”
李佚笙被他看似生拉乱扯的两个不相干话题弄得很懵,抽噎了下问道:“什么?”
谢久辞:“我一直想说的那句话,可能现在说正好,你要不要听?”
李佚笙愣愣点了下头。
“不管怎么样,你在我心里都会是永远的第一名。”顿了不过一秒,他又紧接着反口:“算了,再加两句。”
“我也会记得你。”
“很久,很久。”
谢久辞看着她的眼,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