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黑红两极分化,天下无人不识君(1 / 2)
“一个合格的总参谋部,就应该在和平年代不分外交关系亲疏、公平地制定针对所有邻国的作战计划。以备一旦有政治和外交层面的变故发生、需要军事部门立刻响应时,招之即能战、战之即能胜。
这才是真正继承和发展克劳塞维茨‘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伟大观点的正确思路,也是与时俱进继承赫尔穆特.毛奇参谋长立国战略的最好方式。
在新的时代和形势下,战争爆发的原因已经多样化、不可预测化。自梅特涅以来、过去90年里那种传统王朝贵族之间利益交换冷静决策就能决定战和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在新时代,人民和民意也有可能裹挟国王和皇帝、首相和大统领,让当局因为民意压力而不得不对外强硬。这次世界大战,就是因为双方都被各自国内汹涌的鹰派强硬立场逼迫着不得后退,最后酿成了大战。
而这个教训,我们本该在两千年前就意识到——在《伯罗奔尼撒战争》时代,民住的雅典就多次在战和决策中,因为其制度,而被迫冒险与斯巴达决战。
历史早就告诉我们,一旦民意有资格裹挟对外决策,那么在公开辩论的时候,鹰派的一方只要在广场上对骂时咬死抨击另一方就是怂、然后就能逼得对方颜面威望尽失,最后不得不同意军事激进。
这本是两千多年前修昔底德和柏拉图就已经看明白的教训,后来到拿破仑时代又重演了一遍。只是梅特涅时代以来的最近90年和平让全世界放松了警惕,这才认为那条古训已经过时了。
正因为在民族国家的时代背景下,战争可以被难测的民意裹挟而爆发,所以其爆发的不可预测性已经大大增强。一个群体的冷静程度,往往是由人群中最不冷静的那几个个体决定的。
因为人类的生物本能都有荣誉感和炫耀心,辱骂别人怂天然就具有裹挟力。所以你可以指望几个人都因为利益算计而冷静,但不能指望几百万人里挑不出几个冲动的,这就是乌合之众越多越不冷静的成因。
当代政治当然在其他方面有很多比古代进步巨大的地方。但至少在战和决策这一个小点上,当代政治已经倒退回了古希腊的水平。高层之间彼此一贯友好或恶劣的外交关系,都有可能被底层的突发事件改变和裹挟。所以作为军事参谋人员,才需要想办法弥补这个当代政治的短板。
由于没有任何一个外交关系是绝对稳定的,这就要求合格的总参谋部必须为任何邻国制定一套以其为假想敌的作战方案,这种作战方案的存在本身,并不意味着任何敌意——有可能它会永远躺在参谋部的办公桌抽屉里蒙尘,也有可能将来的某一天,只是为了拿出来帮助友邦平叛……”
鲁路修这次的波茨坦军事学院课题选题导言,最后以如此形式呈现了出来。
时间,也仅仅是在初次上课后的一周,大约1月24号这天。
仅仅花一周,完成选题并写完所要论述内容的大致导言、框定论证范围,已经算很不错了,同时也不会显得过于浮夸草率。
他的这份开题导言,也得到了退休临时返聘老校长戈尔茨元帅的高度暗中赞赏。
戈尔茨元帅私下里坦言,这是他1908年以后,看到过的最有想法的论文——包括和他自己本人比,连戈尔茨元帅自己都说,他这辈子的绝大多数学术成就,是年轻时、65岁之前取得的。1908年被发配回来当校长后,再也没有如此高度的学术创新了。
当然,在这一周里,鲁路修并没有光做这一件事情。他那天在开题课上的惊世骇俗发言,不仅让校长大感震撼,也让他成了整个研修班的焦点。
所有同期学员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
一派觉得他的观点令人耳目一新,狂热地支持他,觉得他不愧是年轻一代军官中的翘楚,是将来注定要拯救帝国的新鲜血液。
另一派则是施里芬计划的拥趸,也是兴登伯格、罗登道夫等施里芬路线继承者的拥趸。他们觉得鲁路修不知天高地厚,实在太过大言不惭。
也有人认为他纯粹就是为了讨好老校长戈尔茨元帅、知道戈尔茨和施里芬斗了一辈子,所以在戈尔茨元帅面前说施里芬的坏话。
但不管怎么说,黑红也是红。
经此一闹,整个波茨坦军事学院里已经无人不关注鲁路修了,没有人会无视他。所有人一提到他要么大红要么大黑,全都立场很鲜明。
在这样的形势下,这一周里,每天也有不少人找鲁路修辩论各种军事问题,逼着他表态,希望找他的茬儿。
而那些施里芬派和兴登伯格、罗登道夫的拥趸,自然是要让他评价一下兴登伯格元帅如今正在进行的波兰战役——本来这个话题和施里芬计划的对错其实也没多大关系。但无奈那些人斗嘴斗狠了之后,就喜欢对人不对事,做不到鲁路修那样的冷静。
很多守旧派军官就是觉得“军人就该拿实战军功说话,别光耍嘴皮子斗对错”。
当然他们也知道鲁路修的军功非常扎实,哪怕他只是以参谋长的身份协助第6集团军和鲁普雷希特元帅取得胜利,他也绝对配得上晋升将军了。
所以那些人也不敢质疑鲁路修的军功,只是希望鲁路修承认兴登伯格元帅也打得跟鲁普雷希特元帅一样好、罗登道夫参谋长的水平也绝不亚于他鲁路修、甚至在他之上。
但很可惜,鲁路修当然不会顺着这些人的话说。
在就具体军事问题辩论的时候,鲁路修毫不犹豫地点出了兴登伯格和罗登道夫近期具体战役规划的问题:
“露沙人已经被打得损兵折将几百万了,他们当然最终会输掉波兰战役!但是兴登伯格元帅和罗登道夫参谋长现在就急于贪功冒进,实在是兵家大忌!
东波兰地区如今的经济价值就只是农业,其余产业都被持续的相持战破坏得差不多了,早几个月晚几个月拿下根本没区别,只要确保在今年夏粮收获前拿下,都是一样的。
而沙皇为了露沙帝国的颜面,是不可能主动放弃土地的,我们晚几个月进攻,他们的百万大军就要多被拖住消耗几个月。帝国就可以在其他露沙的沿海石油产区和工业产区方向早点动手、多扩大战果。”
鲁路修这番话已经比他和鲁普雷希特公爵说时收敛了很多,他连“早几个月收复东波兰,就要早几个月拿我国的粮食去养当地人”这种理由都收着没敢提,毕竟是公开学术辩论要讲点体面。
但即便是收着点的话,也还是在人群中激起了千层浪。
一小撮施里芬和兴登伯格、罗登道夫的拥趸立刻抨击他就是嫉贤妒能、揽功推过:
“鲁路修准将!你这就是嫉贤妒能,只想自己捞军功,看不得别人好!谁不知道南线战场是你们第6集团军把持的!你说让波兰战场更久地黏住、消耗敌军主力,好让帝国先占据油田区和其他工业区,
那不就是想给你们第6集团军创造进攻黑海东岸和高加索地区的机会么!好处都让你们这些卑鄙的南方人占了,苦差事让我们北方人来扛,真是无耻!”
对方这番话一说出口,自然是当时就遭到了现场学院纠察的警告,并且表明这是要上报处分的。
这是摆明了把德玛尼亚军队内部的派系斗争给挑明了,就是拿保守派容克军官团和其他新兴势力之间的矛盾说事,非常不利于团结。
不过警告归警告,鲁路修也不是那种要靠学院警告来撑腰的人。他自问即便对方人身攻击,自己依然有办法把辩论辩赢,于是依然据理力争:
“嫉贤妒能?我鲁路修需要嫉贤妒能吗?让波兰战区尽量黏住敌军主力,尽量多消耗敌人投入,为高加索方向减轻压力,这已经是目前这两个月里、我认为波兰战区能想到的最好的为帝国做贡献的方式了。
就算让他们敞开了打,他们有能力在这两个月之内就对东波兰的百万敌军取得决定性胜利吗?没这个能力!他们要是能以比较低的代价打赢,那我也就认了,关键是他们贪功冒进只会白白增加帝国勇士的伤亡,是对士兵生命的不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