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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腊月二十八海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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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承烈手下有家兵八十,又找相熟的闽粤卫所指挥使借兵,凑出了近两百余人的家兵部队,仅凭这些人就足以横扫南澳岛的贼寇。

更何况他还有千余人的营兵,这些营兵他克扣的并不算狠,跟在家兵身后,打顺风仗,绝没有问题。

为保万全,马承烈特意选在腊月二十八动手,就是要趁岛上乌合之众过节松懈之时,来个一击必杀。

此刻,万事俱备,两个多月的担惊受怕,忍辱负重,终迎来收获之时。

“甲三船,甲板人齐。”

“甲一船,甲板人齐。”

“甲二船,甲板人齐。”

各船高声点名,传令的声音,在港湾中不停回荡。

家兵史峻从港湾跑过来,一身面甲铮铮作响,近前抱拳道:“总镇,各船人齐,请登船吧。”

“嗯。”马承烈移步,登上甲一号大福船艉甲板,在五色旗前站定,深吸一口气:“发兵!”

他身后,旗兵打出对应旗语。

船队排成长龙,缓慢而坚定的出港。

出港后,马承烈指挥甲一号福船向东行驶,以免被南澳岛上的贼寇察觉。

向东航行半个时辰后,他又命船队转道向南。

他正是要模仿当年戚继光攻南澳岛的战法,避免水战,在岛南云澳一带登岛,先占果老山,切断贼寇与深澳港的联系,再居高临下,摧毁贼寇城寨。

今夜无月,海面上十分灰暗,接着朦胧星光,已能看清南澳岛的大致轮廓。

遥遥可见岛中的贼寇城寨灯火明亮,似乎在挑灯舂米做粿。

港口外海湾上,只见到零星巡逻的几盏微弱船灯。

兵不厌诈,自古以来,节日就是偷袭首选,岛上贼寇不加紧巡查,反而一副放松过节的神态,果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马承烈心中万分鄙夷,甚至为借兵欠下的人情可惜。

又向南航行半个时辰,船队来到果老山东侧,遥遥可见青澳湾。

马承烈见青澳湾沙滩上空空荡荡,无一人看守,心中不屑更甚。

家兵史峻道:“总镇,青澳湾既无人防守,何不在此处靠岸?”

马承烈摇头道:“此地沙滩平缓,只是山路陡峭,不好攀爬,不是登岸首选。”

青澳湾防备如此松懈,想来岛南防备也严不到哪去,自然在岛南登陆最为妥当。

他这条航线和当年戚继光上岛航线如出一辙,有戚少保珠玉在前,他有十成把握顺利登岛。

“一会在云澳登岛后,史峻你带五十家丁,外加二百营兵,守住镇雄关。”马承烈已开始布置登岛后的事宜,“再派三十家兵,去深澳港,把黄和泰给我抓来!”

“是!”史峻抱拳领命。

“轰!轰!轰……”

话间,海面突兀传来一串炮响。

等马承烈反应过来,耳边已满是炮弹砸海面的水花声。

一发炮弹在甲一号大福船旁,溅起的水柱被北风一吹,化为满天寒雨,冷彻心扉。

“前队接敌!”船上立马有人大呼道。

史峻朝桅杆上大声质问:“敌船方位?”

瞭望手急得额头渗出汗珠,在海面上来回扫视,只见四下漆黑一片,并没有敌船踪迹。

马承烈冷静下来:“敌船未开船灯,都留心炮口火光!”

又一串炮响,周围炮弹砸海水之声不断。

旁边的甲二号船船艉中炮,木板崩裂纷飞,炮弹从船艏贯穿而出,整船被十二斤的实心铁弹射了个对穿。

好在甲二号干舷高,弹着点在水线以上,不至进水。

炮响之后,耳边只剩下甲二号伤员的惨叫声。

“敌船在艉舷后方,约有两三百步。”瞭望手大喊道。

不同瞭望手提醒,早在炮响时,马承烈已向船艉望去,在暗淡星光下,果见海上漂浮着一个漆黑巨物,有如深海巨鲸。

很快,那漆黑阴影周围红光闪现,又一串火炮炸响,有如滚滚闷雷。

甲一号福船左后舷,一艘鸟船中炮,全船水手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随着碎木板成了一堆飞溅血肉。

敌船离得太远,又位于船队后方,甲一、甲二、甲三装载了重型弗朗机炮的大福船难以还击。

一时间船队只能被动挨打。

马承烈心情急转直下,额头已冒出冷汗,他不明白海寇船队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后舷的,就像……就像是专门等在此地一般。

“总镇,怎么办?”史峻问道。

马承烈强压下不安情绪,现在他虽遇伏击,但好在敌人数量不多,只有一艘炮舰,隔着几百步,命中率也低,尚不足为虑。

他沉思片刻,沉声下令:“船队继续向前航行,到开阔海面后掉头迎敌!”

“是!”史峻大声传令。

马承烈麾下水师大船只太多,航速各不相同,集体掉头需要一大片宽广水域。

况且远处炮舰显然是侧舷迎敌,转向追上来也要时间,水师便可以趁着这个时间,不受火炮干扰的掉头。

只是,天不遂人愿,后方炮舰始终在水师左后舷紧紧追逐,不时侧过船身,用右舷火炮轰击。

水师舰船中炮寥寥,可被这样一路追逐,士气受损严重。

水师船队一路驶到南澳岛西南,马承烈见那贼寇炮舰不仅没被甩掉,反而炮声愈发近了些。

马承烈明白敌舰船速太快,水师这庞大舰队是无论如何也甩不掉的,只能硬着头皮掉头。

他一声令下,甲一号福船原地换帆掉头。

海面能见度太低,五色旗语根本看不清,各船都点了船灯,众多灯光中,焰火指令也分辨不清,耳旁炮响声、风浪声、惨叫声不断,就连喊叫传令都极为困难。

一时间水师乱作一团。

两艘海沧船掉头时撞到一起,一艘船头受损,海水倒灌,船身倾斜,数名兵丁入水中,不断挣扎。

另一艘船身破洞,两个舱室进水,干舷活生生矮了一大截,甲板几乎贴近海面,海浪直接能涌上甲板。

就在水师手忙脚乱的功夫,十艘海狼舰点亮船灯,张满风帆,首尾相接,呈线列驶来,斜插进水师船队三十步内。

骤然间,枪炮齐发,声如冰雹砸地,连绵不断,远远望去,十艘海狼舰的侧舷火光不绝,真如一条巨蟒在海上乱舞。

近处的水师舰船倒了大霉,甲板像被无形镰刀扫过,兵丁身上血浆迸溅,海面、船舷、舷墙、桅杆、艉楼处处都中弹,碎木片乱飞。

一艘水师鸟船被弗朗机炮打的千疮百孔,海水倒灌入舱,大半个船身都沉入海里,其甲板上,已没有一个活人。

海狼舰去势不减,自东北向西南,贴着水师船队外围行驶,始终保持二三十步距离,所到之处,水师官兵如割麦子般倒下。

同时,圣安娜号炮响不断,水师阵型散乱,铺满好大一片海面,根本不用担心误伤友军。

一时间,水师船队腹背受敌,还未开战,已有崩溃之势。

白清站在海狼一号船艉甲板,亲自操舵,海狼舰在她手中有如灵活海豚,偶有冲上而来的水师舰船,也被灵活避开。

在她身侧,左舷炮手正操纵弗朗机炮发射。

只见炮手们五人一组,分站火炮左右,一炮之后,右侧炮手取下炮闩楔子,左侧炮手用一特制铁钩勾出子铳放入一旁水盆中,发出刺啦一声响。

另外有两个炮手一个负责将水盆中的子铳清洗、擦干、重新装填,一个负责安装新的子铳。

子铳里是九颗实心铁弹丸,弹丸外包帆布,用绳子固定,下方有个特制的锡制弹托,番人称这东西为葡萄弹,专门用来近距离清洗敌方甲板。

子铳装填完毕后,右侧炮手一个负责重新钉上炮闩楔子,一个负责调整炮底楔子,进而控制炮口俯仰角。

现在海狼舰左舷全是敌船,根本用不着调整左右射角,火炮装完便射。

炮手们经过长期训练,动作行云流水,火炮发射速度很快。

在弗朗机炮装填间隙,火绳枪手也射击不停。

海狼舰所到之处,水师甲板全是腥风血雨,留下凄厉惨叫。

过半个时辰,海狼舰行驶至水师船队西南,一艘水师海沧船突兀离队,猛地向海狼舰船队撞来。

白清立马右转舵,同时避免碰撞,一边指挥缭手换帆,一边对炮手道:“瞄准来船开炮!”

“是!”船上炮长大声传令。

片刻功夫,那海沧船便笼罩在弹雨之中,七八个身着精致棉甲的士兵当场被打成马蜂窝。

还有些躲在舷墙后面,被葡萄弹轻易洞穿,空中血雾重的有如实质。

白清驾驶海狼一号从那海沧船船头前经过,船上枪手扣动扳机,开始清洗其另一侧甲板。

跟在白清船艉的海狼二号又对那海沧船射击,如此循环往复。

这艘做了出头鸟的海沧船,轮流经受了十艘海狼舰的蹂躏,船身被打的千疮百孔,只是船型大,不会沉没,甲板上已没一个活人,顺着海风向东南方飘荡,就像战场上死了主人的战马,自行吃草去了。

白清向左转舵,始终与水师船队保持二三十步的射击距离。

此时海狼舰已驶抵船队偏南,远远可见三艘高大的水师大福船战舰。

海上作战,船只多寡并无所谓,重要的是吨位,大船就是天然碾压船。

大福船船舷高大,海狼舰对其射击有仰角,不能像清洗海沧船那样,清洗它的甲板。

而且大帆船舷墙、甲板木料更厚,火枪铅弹、弗郎机葡萄弹轻易难以射穿,即便朝其射击也是浪费火药。

白清谨记林浅制定的海狼舰战术定位,见到大福船,便转向驶入外海,脱离交战。

突听得大福船一阵炮响,甲一号大福船右舷五门重型弗朗机炮开火。

霎时间海狼舰周围响起炮弹破空之声,炮弹砸起数道水柱,甲板上冷雨飘洒。

白清一边转舵,一边大声道:“航向正南,换帆!”

大福船炮击不断,海狼舰顶着炮火,向南逃窜,航线上水雾弥漫,好在距离远,并没有船中弹,只是溅了大量海水,有些狼狈。

海狼舰战列线向南航行五百余步,掉头转向正北行驶,避开三艘大福船的侧舷火力,继续找水师船队的软柿子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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