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行为艺术的“身体”与瞬间在场(1 / 2)
美术馆的行为艺术影像厅里,灯光暗得像傍晚的胡同。大屏幕上,阿布拉莫维奇正坐在一张木桌前,面前摆着七十二件东西——有玫瑰,有蜂蜜,有剪刀,甚至还有一把上了膛的手枪。
“她这是要干嘛?”苏拉攥着衣角,屏幕上的女人眼神平静得像潭水,台下的观众却闹哄哄的,有人伸手去碰她,有人拿剪刀剪她的头发,还有人把玫瑰刺戳在她手臂上。
马克看得眉头直皱:“这叫艺术?我奶奶在菜市场跟人吵架都比这有看头。”
“但你奶奶吵架是为了争斤两,她这么做,是想看看人在‘不用负责’的时候,会有多狠。”迪卡拉底教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这是她一九七四年的作品,叫《节奏0》。她提前说好了,观众可以对她做任何事,不用担责任。”
屏幕上,有人拿起那把手枪,枪口对着阿布拉莫维奇的头,旁边立刻有人抢下来。女人的衣服被撕破了,皮肤上留着乱七八糟的痕迹,可她自始至终没动过一下,眼睛里的光却一点点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
苏拉别过脸:“这也太难受了。艺术非得这样折腾自己?”
“她折腾的不是自己,是看的人。”迪卡拉底咬了口面包,“你想啊,平时谁敢随便对人动剪刀、拿枪指着人?但在‘艺术’的名义下,人就敢了。她就是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当规则说‘可以为所欲为’,人性里的那些东西,藏不住的。”
影像突然切到另一幕:博伊斯蹲在地上,怀里抱着只死兔子,脸上涂着蜂蜜,还粘了层金箔,正对着兔子喃喃自语。他手里举着幅画,兔子的耳朵耷拉着,一动不动。
“这人更怪。”马克忍不住笑,“跟死兔子讲画?它听得懂吗?”
“他不是讲给兔子听的,是讲给我们听的。”迪卡拉底说,“博伊斯经历过二战,飞机被打下来时,是当地人用动物脂肪和稻草救了他。在他眼里,动物、植物,甚至一块石头,都跟人一样有生命。他跟兔子说话,其实是在问我们:人凭什么觉得自己比别的东西高贵?艺术凭什么只能跟人讲道理?”
他指着屏幕上博伊斯粘满金箔的脸:“你看他这打扮,像不像个萨满?他就是想搞场‘仪式’——艺术不一定得挂在墙上,也能是一场对话,一次触摸,哪怕对方是只死兔子。”
这时,后排传来一阵低笑。两个大学生正对着屏幕指指点点:“这不就是装疯卖傻吗?我躺地上打滚,算不算行为艺术?”
迪卡拉底听见了,没反驳,反而问苏拉和马克:“你们觉得,打滚和这些作品,差在哪儿?”
苏拉想了想:“阿布拉莫维奇好像……是故意让自己处在危险里,她知道会有人伤害她,但还是做了。打滚就是瞎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