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涟漪微漾，心轨渐远（2 / 2）
“不管怎样，谢谢你。”封瑶微笑，“作为回报，周末我可以帮你复习语文的古文部分？我记得你说过那是你的薄弱项。”
徐卓远明显愣了一下：“这不符合我们的分工协议。我的语文成绩虽然不如理科，但仍在年级前20%，不需要额外投入时间。”
“但我们可以试试。”封瑶坚持，“也许我能提供一些不同的学习思路。而且，你不是在尝试理解‘非数据化’的思维方式吗？古文鉴赏可能是个好切入点。”
这个理由显然打动了徐卓远。他思考了几秒，然后点头：“合理。那么，周日下午两点，图书馆？”
“好。”
约定达成后，封瑶回到座位，心中有种小小的雀跃。这不仅仅是一次学习交流，更是关系的进一步靠近——从纯粹的理科互助，扩展到更全面的领域。
而徐卓远，似乎也在慢慢接受这种“非计划内”的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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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封瑶提前十分钟到达图书馆。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阳光正好，窗外是学校的小花园，秋色渐浓。
徐卓远准时出现，手里除了惯常的平板电脑，还多了一本《高中古文全解》。
“我分析了最近三次语文考试的古文部分，”他坐下后直接进入主题，“失分点主要在于思想情感理解和艺术手法鉴赏。具体数据是：思想情感题正确率68%，艺术手法题正确率72%，均低于我的平均正确率85%。”
封瑶接过他递来的分析表格，上面果然详细列出了每道题的失分情况和可能原因。
“你的分析很到位。”她说，“但古文学习不只是分析，还需要感受。比如这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如果只分析它的对仗工整、画面壮美，就错过了作者当时的心境。”
徐卓远认真听着：“心境如何量化？”
“不能量化，但可以想象。”封瑶翻开书，找到那篇《滕王阁序》，“王勃写这篇文章时，正是年少得志又即将远行的时刻。你看这句‘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里面有一种豪迈，也有一种孤独。这种复杂的情感，需要设身处地去体会。”
她讲述时，徐卓远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那种专注，像是在学习一种全新的知识体系。
“设身处地……”他重复这个词，“这意味着需要情感投射的能力。而我的情感投射能力，根据心理学量表自评，得分偏低。”
“但可以练习。”封瑶温和地说，“就像你练习数学题一样。我们可以从简单的开始，比如，读这首诗时，你感受到了什么？”
她指向一首五言绝句。
徐卓远仔细阅读，眉头微蹙：“字面意思是描写山景。但如果要情感投射……作者可能欣赏自然之美，同时有一点……孤独？因为诗中提到‘独坐’。”
“很好！”封瑶眼睛一亮，“这就是情感投射。虽然还不确定是否准确，但你在尝试了。”
受到鼓励，徐卓远继续尝试。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像解数学题一样认真地“解”每一篇古文，努力寻找文字背后的情感线索。虽然他的分析有时过于理性，有时偏离常规理解，但封瑶看到了他的努力。
更让她感动的是，徐卓远在做这些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对于一个习惯用效率衡量一切的人来说，花费一个下午在“不能量化”的学习上，这本身就是一种改变。
“谢谢你。”学习结束时，徐卓远突然说。
封瑶有些意外：“谢我什么？”
“这种方法，虽然效率数据不高，但……”他寻找着合适的词汇，“带来了新的认知体验。我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古文。”
“那下次我们可以继续。”封瑶微笑。
“好的。”徐卓远点头，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作为谢礼。这是逻辑谜题卡片，每道题都需要空间想象和推理能力，对你的几何思维训练有帮助。”
封瑶接过盒子，里面是精致的卡片，每张都印着复杂的立体图形和问题。
“这太用心了。”她感动地说。
“匹配你的用心程度。”徐卓远说得很简单，但封瑶听懂了其中的含义。
离开图书馆时，夕阳正好。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秋叶在脚下沙沙作响。
“封瑶。”徐卓远忽然开口。
“嗯？”
“你今天教我理解古文情感时，我想起你曾经说，人和人之间也有看不见的引力，让轨迹慢慢弯曲。”他的声音在秋风中格外清晰，“我在想，也许学习理解情感，就像是学习感知那种引力。”
封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夕阳的光辉洒在徐卓远身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镜片后的眼睛，不再是纯粹的理性计算，而多了些她从未见过的温度。
“徐卓远，”她轻声说，“你知道吗？你现在说的话，越来越不像一个纯粹的数据分析师了。”
“数据仍然重要。”徐卓远说，“但或许，我需要一个新的模型，能容纳更多变量——包括那些无法精确量化的。”
这一刻，封瑶仿佛听到了某种坚硬外壳破碎的声音。很轻微，但确实存在。
前世的徐卓远，终其一生都困在自己的理性堡垒里，即使渴望温暖，也不知道如何走出来。而这一世，他在尝试，在改变，在学习拥抱那些不完美却真实的情感。
“我很高兴。”封瑶真诚地说，“为你正在建立的新模型。”
徐卓远看着她，夕阳在他的眼中映出温暖的光点。
“我也……感到高兴。”他说，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来有些生涩，但无比真诚。
两人继续往前走，谁也没有说话，但空气中流淌着一种静谧的理解。就像两颗星星，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却因为引力的作用，轨迹正在悄然靠近。
到校门口时，徐卓远忽然说：“下周的科普活动筹备，如果需要测试星空穹顶的效果，我可以协调使用物理实验室的投影设备。时间定在周三晚上如何？那天我们集训结束得早。”
“好。”封瑶点头，“那我叫上陆言一起？他对穹顶设计很熟悉。”
“可以。”徐卓远说，“团队协作需要所有相关人员的参与。”
他说得官方，但封瑶听出了其中的接纳——对陆言作为团队一员的接纳，也是对“封瑶的人际圈不仅限于他”这一事实的接纳。
这或许也是一种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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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晚上，物理实验室里，星空穹顶的第一次完整测试开始了。
陆言调整着投影角度，徐卓远校准数据参数，封瑶负责整体效果评估。三人配合默契，就像已经合作了很久的团队。
“好，现在模拟星空开始旋转。”徐卓远在控制电脑上操作。
实验室的灯光暗下来，穹顶上浮现出璀璨的星空。随着地球自转的模拟，星星缓缓移动，银河如同一条光带横跨天际。
“太美了。”陆言轻声说，“让我想起和爷爷在乡下看星星的日子。那时候没有这么多光污染，银河真的像一条发光的河流。”
封瑶仰头看着模拟的星空，心中涌起熟悉的感动：“这就是我们做科普的意义吧。让更多的人看到这种美，哪怕只是模拟的。”
徐卓远没有说话，但封瑶看到，他也仰着头，眼睛反射着点点星光。那一刻，他脸上没有任何数据分析的严肃，只有纯粹的欣赏。
测试进行了两个小时，他们记录了各种数据：亮度、清晰度、运动平滑度、不同位置的观看效果……
“总体效果达到预期标准的92%，”徐卓远最后总结，“主要扣分点在东南角的轻微畸变，需要调整那个区域的投影参数。我重新计算后，周五可以再次测试。”
“好，那周五同一时间？”封瑶问。
徐卓远和陆言同时点头。
收拾设备时，陆言忽然说：“对了，我听说林念晴老师下周就要回国了？封瑶学姐，你妈妈一定很高兴吧。”
封瑶微笑：“是啊，她们二十年没见了。念晴阿姨说回国第一站就是来看我们的科普展。”
“那我们的压力大了，”陆言开玩笑，“得把展览做到最好才行。”
“数据表明，以目前的进度和质量，展览达到优秀水平的概率是87%。”徐卓远平静地说，“压力在合理范围内。”
陆言笑了：“有徐学长在，数据说话，我放心。”
三人一起离开实验室。夜晚的校园很安静，只有路灯投下温暖的光圈。
到分岔路口时，陆言说：“那我先回宿舍了。今天谢谢你们，特别是徐学长，那些投影参数计算太专业了。”
“团队协作。”徐卓远简单回应。
等陆言离开后，封瑶和徐卓远继续往校门口走。夜晚的风有点凉，封瑶下意识地抱了抱手臂。
下一秒，一件外套披在了她肩上。
封瑶惊讶地转头，看见徐卓远只穿着单薄的衬衫，正平静地看着前方。
“温差数据显示，今晚比昨天同一时间低3.5度。你没有带外套，失温可能影响健康。”他说得有理有据，但封瑶感觉到，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谢谢。”她轻声说，拉紧了外套。很温暖。
两人又走了一段，徐卓远忽然开口：“林念晴老师回国后，你会很忙吧。”
“可能会。但很开心。”封瑶说，“我妈妈等了这一天二十年。”
徐卓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如果需要帮忙——布置展览、接待安排、或者其他任何事，我都可以协助。”
这句话他说得很自然，但封瑶知道，对徐卓远来说，主动提出参与这种“非学术、非计划内”的事务，是多么大的跨越。
“谢谢你，徐卓远。”她真诚地说，“有需要的话，我一定告诉你。”
“好。”
到封瑶家楼下时，她把外套还给徐卓远。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顿了一下。
“路上小心。”封瑶说。
“嗯。明天见。”
徐卓远转身离开，身影融入夜色。封瑶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他了，才转身上楼。
回到家，母亲正在客厅里整理老照片，脸上是难得的明亮笑容。
“瑶瑶，你看，这是我和你念晴阿姨大学时去天文台实习的照片。”周雅茹指着相册，“那时候我们都说，以后要一起建一个科普基地，让每个孩子都能看到真正的星空。”
封瑶在母亲身边坐下，看着照片上两个青春洋溢的女孩。那时的母亲眼中满是梦想的光芒，那是后来被生活磨砺得有些暗淡，但从未完全熄灭的光芒。
“妈，念晴阿姨回来，你们的梦想可以继续了。”封瑶轻声说。
周雅茹握住女儿的手：“不只是我们的梦想，还有你的。瑶瑶，妈妈看到你在天文社做的一切，真的很骄傲。你做到了妈妈当年想做但没能坚持的事。”
“因为我有你作为榜样。”封瑶靠在母亲肩上，“还有念晴阿姨，虽然没见过面，但她的礼物和信给了我很多鼓励。”
周雅茹轻抚女儿的头发：“念晴说，她给你寄了星盘？”
“嗯，很珍贵的古董星盘。”封瑶说，“她还说，希望它能陪我探索更广阔的星空。”
“那她一定会喜欢现在的你。”周雅茹的声音有些哽咽，“就像妈妈一样，为你骄傲。”
这一刻，封瑶深深感受到重生的完整意义——不仅是爱情的弥补，更是亲情的珍惜，梦想的延续，自我价值的重建。
她想起了徐卓远，想起了今晚他披在自己肩上的外套，想起了他说“如果需要帮忙，我都可以协助”时的认真表情。
前世的他们，像两颗孤独的行星，在自己的轨道上孤独运行。而这一世，他们在学习靠近，学习温暖彼此，学习在各自的成长中成为对方的力量。
这或许就是最美好的救赎——不是谁拯救谁，而是两个不完美的人，在互相理解和支持中，一起成长为更好的自己。
夜深了，封瑶回到房间，打开日记本。
“今天测试星空穹顶时，徐卓远仰头看模拟星空的表情，让我想起了念晴阿姨信里的话：珍惜那些愿意陪你一起看星星的人。”
“他正在成为那样的人。用他笨拙却真诚的方式，一点一点学习如何关心，如何陪伴，如何让理性与温柔共存。”
“而我，也在学习如何接纳自己的改变，如何珍惜当下的每一刻，如何勇敢地走向想要的生活。”
“母亲和念晴阿姨的梦想，我的梦想，徐卓远的成长，陆言的热情，林薇薇的认可……所有这些线索，正在编织成一张温暖的网，托着我走向更明亮的未来。”
“轨迹仍在改变。这一次，我知道我们都不会孤单。”
写完这些，封瑶走到窗边，看向夜空。今晚云有点多，星星不太明显，但她知道，它们就在那里，一直都在。
就像有些人，有些情感，有些梦想，即使暂时看不见，也从未真正消失。
而她要做的，就是继续前行，在静水深流的日子里，等待每一次轨迹的微调，珍惜每一次涟漪的微漾。
因为这一次，时间站在他们这边。
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