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老专家的“忆苦思甜”(1 / 2)
连续几天的高强度、低效率工作,像一层厚厚的灰尘,覆盖在实验室每个人的心头。键盘声不再清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沉闷的敲击和偶尔泄气的长叹。王梓轩虽然不再公开抱怨,但紧锁的眉头和对着屏幕长时间发呆的状态,说明他依然被困在那个“计算溢出”的迷宫里。团队里那种初受冲击时的激愤和使命感,逐渐被一种更可怕的情绪——疲惫和迷茫——所侵蚀。进度表上的空白格刺眼地提醒着他们时间的流逝,而技术上的铜墙铁壁却似乎纹丝不动。
就在这种压抑的气氛几乎要凝结成实体的时候,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退休返聘的老专家刘工,像往常一样,端着他那个磨得有些掉漆、泡着浓茶和枸杞的保温杯,溜溜达达地走了进来。他满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总是带着那种历经风雨后的温和与从容,与实验室里一众愁云惨淡的年轻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哟,今儿个气氛有点沉啊。”刘工笑呵呵地开口,声音洪亮,打破了实验室的寂静,“我这老远就感觉气压不对,怎么,被那几个洋玩意儿卡得喘不过气来了?”
团队成员们纷纷抬起头,勉强挤出笑容跟刘工打招呼。林雪也从办公室里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倦色:“刘工,您来了。”
“来看看你们这些娃娃。”刘工目光慈祥地扫过一张张年轻却写满焦虑的脸,最后落在王梓轩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乱糟糟的头发上,“尤其听说我们的小王牌,最近在跟数学公式较劲,快把自己逼成哲学家了?”
王梓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苦笑道:“刘工,别提了,感觉以前学的都白学了,一个基础算法都搞不定。”
“搞不定就对了。”刘工出人意料地说道,看着大家疑惑的目光,他慢悠悠地拧开保温杯,吹了吹热气,呷了一口茶,“要是那么容易就搞定,那别人几十年的积累,不成纸糊的了?他们卡我们脖子,凭的就是这点真东西。”
他放下杯子,没有像往常一样说几句安慰的话就离开,而是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仿佛打算长谈。
“小林啊,”他看向林雪,“听说你们现在要自己搭地基,从头造轮子?”
林雪沉重地点了点头:“是啊,刘工,感觉无从下手,大家压力都很大。”
“压力大正常。”刘工表示理解,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啊,也别把这事儿想得太玄乎。封锁这东西,咱们不是头一回见了。困难嘛,也一直是咱们科技工作者的老‘朋友’了。”
他说着,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半旧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样东西。那不是笔记本电脑,也不是U盘,而是一本厚重、封面已经泛黄脱落、用麻线仔细装订起来的笔记本。笔记本的边角磨损严重,露出里面深浅不一的纸页,看起来年代极其久远。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这本充满历史感的笔记本吸引了过去。
“来来来,都别愣着了,围过来点儿。”刘工招招手,像招呼自家孩子一样,“给你们看点老古董,换换脑子。”
大家好奇地围拢过来,连隔壁办公室的徐航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站在林雪身边。
刘工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本摊开在桌面上,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纸页已经发黄发脆,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娟秀而工整的钢笔字,夹杂着大量手绘的图表、坐标和复杂的公式。有些地方还有红蓝铅笔标注的痕迹,以及因为反复翻阅而留下的污渍。
“这是什么?”一个年轻研究员忍不住问道。
“这是我们当年,搞‘争气钢’的时候,手算的数据和图纸。”刘工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争气钢?”王梓轩重复了一句,这个带着强烈时代色彩的名词,对他而言有些陌生。
“对,争气钢!”刘工的语气加重了一些,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光芒,“那会儿,比现在难多了。国际上全面封锁,别说设计软件、算法库,就是最基础的实验设备、原材料,都卡着我们脖子。我们需要一种特殊性能的合金钢,用于一个至关重要的项目。国外对我们禁运,图纸、配方、工艺,什么都没有。”
他用手轻轻抚过纸页上那些复杂的热力学计算曲线和金相结构手绘图。
“怎么办?等是等不来的,求也求不到。只能靠自己!”刘工的手指指向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数字,“没有计算机,更没有你们现在用的这种高级仿真软件。所有的计算,全靠手算,还有这个——”
他又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长长的、带着滑尺的金属物件——计算尺。
“计算尺?”几个年轻人都露出好奇的神色,他们只在教科书或博物馆里见过这玩意儿。
“对,就靠它,还有算盘,和咱们自己的脑袋瓜子。”刘工笑了笑,眼神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火热的年代,“当时,为了确定一个最优的合金配比和热处理工艺参数,我们需要求解一系列极其复杂的非线性方程。现在你们用计算机,可能几分钟就能迭代优化出来。那时候,我们一个课题组十几号人,算了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有人惊呼出声,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