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临安长公主和亲(2 / 2)
临安长公主对着镜中那个陌生而华丽的自己,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极其淡薄、甚至带着几分自嘲的笑容。
“还是丽人坊的妆娘手艺更胜一筹,妆容细腻,色彩也调得正好。”
她轻声评论着,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件寻常小事,随即语气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只是···可惜了。这大概,是我此生最后一次,用丽人坊的妆娘了。”
夏挽闻言,心头一酸,忍不住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问道:
“殿下···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转圜的余地了么?”
临安长公主脸上的那抹淡笑缓缓收敛,眼中掠过一丝深切的疲惫与无奈。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
“因为我和亲之事,母后与皇兄已闹得势同水火,宫中气氛冰冷至极。
母后···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已做了。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借此驱散心头的阴霾,故作轻松地说道。
“或许,事情也没那么糟。去羌族,也未必就一定会死。万一···万一那颂赞哈见我貌美,心生怜惜,容我活下来了呢?”
她试图用玩笑来掩饰内心的恐惧,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她是大宴最尊贵的长公主,见识广博,岂会不知颂赞哈的暴戾与羌族环境的险恶?
此行,九死一生,她心知肚明。
可是,皇兄需要这短暂的和平来喘息,大宴朝需要时间积蓄力量,天下百姓需要避免即刻燃起的战火。
她无法拒绝,不能拒绝。
只因她是长公主,这是她生来便必须承担的责任,是她无法挣脱的、名为“身份”的枷锁。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临安长公主站起身,火红的嫁衣曳地,她转向夏挽,目光变得异常清澈而深沉。
“夏挽,此一别,恐是永诀。有些话,我想在临走前,对你说说。”
她拉起夏挽的手,那手心冰凉,带着一丝汗湿。
“活在这个世道,女子尤为不易。
你不易,为生存步步为营;我不易,为责任身不由己;这天下间的女子,各有各的不易。
我曾以为,遵守这世道既定的规则,循规蹈矩,便能安稳度日,甚至过得更好。
可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才幡然醒悟,这些规则,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套在我身上最沉重、最坚固,也最难以挣脱的枷锁。”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夏挽,那眼神中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羡慕与期盼的光芒。
“但你不同,夏挽。我在你身上,看到过一丝不一样的光,一种···敢于反抗、甚至试图打破规则的火苗。
这很难,前路或许遍布荆棘,但···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带着那份不甘,那份勇气,活下去。”
说着,她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迅速而巧妙地将一个卷得极小、极紧的纸条,塞入了夏挽的手中。
她的动作极其隐蔽,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
“陶嬷嬷近来行踪诡秘,频繁出入宫闱。
我心中起疑,便派人暗中跟了几次···瑾玄,应该就被母后秘密安置在这个地方。
这···是我如今唯一还能为你做的了。”
夏挽浑身一震,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临安长公主。
临安长公主对上她震惊的目光,只是回以一个极其浅淡、却包含了万千情绪的微笑。
她不再多言,毅然决然地松开手,转身,扶着宫女的手臂,一步步向殿外走去。
殿门大开,候在门外的太监宫女们齐刷刷跪倒一片。
那一身灼目刺眼的火红嫁衣,在众人沉默而悲戚的注视下,缓缓移动,穿过长长的宫道,走向那象征着离别与未知的宫门,最终彻底消失在夏挽模糊的视线尽头。
夏挽独自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那张尚带临安长公主指尖温度的纸条,那小小的纸卷,此刻却重逾千斤。
她先是用力地攥紧,指节泛白,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与愤怒都倾注其中。
随后,那力道又一点点地松开,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