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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5章 战俘营里的偏差——优待与改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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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孙大个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从你铺底下搜出来的!上面画的什么?是出山的路线!标了哨位、换岗时间!你还说没想跑?”

纸摊开,果然是地图。张明远脸色白了。

赵大山沉默良久,问:“陈三,你来战俘营一个月。三餐吃得饱不饱?”

陈三低头:“……饱。”

“伤兵营给你治过冻疮没?”

“……治过。”

“那你为什么要跑?”

陈三不说话了。

旁边一个贵霜俘虏突然抬头,用生硬的汉语喊:“你们好!吃得好!可是——”他指着自己的脑袋,“这里,空!每天,吃饭,睡觉,没有话!我们,不是猪!”

赵大山一震。

孙大个还要骂,赵大山抬手制止。他走到陈三面前,解开绳子:“陈三,我不打你,也不关你禁闭。我只问你一句:这一个月,有人跟你讲过,为什么打仗吗?讲过曹魏为什么欺压百姓吗?讲过赤火公社为什么造反吗?”

陈三茫然摇头。

“那有人问过你,家里几口人,种多少地,交多少租吗?”

还是摇头。

赵大山转身,看着张明远,声音发苦:“张医官,你听见了?咱们给了他们饱饭,给了他们药,给了他们鸡蛋——可没给他们‘话’。没告诉他们,这仗为什么打,这世道为什么苦。所以他们觉得,这儿是猪圈,养肥了等着宰。所以他们要跑。”

张明远张口结舌。

当晚,战俘营干部会议。

不大的木屋里挤了十几个人:赵大山,张明远,三个连长,政治教员老周,还有刚被紧急召来的龙骧谷特派员——孟瑶。

孟瑶是午后赶到的,已经听了半天汇报。此刻她坐在油灯下,面前摊着几份材料:战俘营物资账目、思想课记录、还有孙大个缴获的那张逃跑地图。

“都说说吧。”孟瑶抬起头,目光平静,“赵连长先来。”

赵大山站起身,话说得直:“我认为,战俘营走偏了。政策是‘优待为了改造’,可现在只剩‘优待’,没了‘改造’。战俘吃得好、住得好,可心里还是曹魏的兵、贵霜的卒。这不是改造,这是养猪!”

张明远反驳:“老赵你这话太偏激!生活待遇是基础,思想工作要慢慢来……”

“慢慢来?”三连长插话,“张医官,你知道吴长顺在俘虏里说什么吗?他说:‘赤火公社对咱们好,是因为怕咱们!等咱们养好伤,曹丞相打过来,里应外合,功劳更大!’这话传了一个月,你们政教干部管过吗?”

政治教员老周,一个五十多岁的瘦小老头,尴尬地推推眼镜:“这个……我们主要抓集体学习,个别人的反动言论,需要证据……”

“证据?”孙大个忍不住拍桌子,“非要等他们真里应外合了,才算证据?老周,你这一个月讲了八次课,次次念《赤火纲领》,底下人打瞌睡你不管!吴长顺在底下传话,你装看不见!你这政治教员怎么当的?”

老周脸涨红:“我……我也是按上级指示,‘感化为主,批评为辅’……”

“感化个屁!”一个老兵骂道,“我听说龙骧谷那边,俘虏都要参加诉苦会,揭发军官压迫。咱们这儿呢?军官住单间,吃小灶,还能免劳动!这哪是感化?这是供祖宗!”

会场乱了。孟瑶轻轻敲了敲桌子。

众人安静下来。

孟瑶拿起那张逃跑地图,看了很久,才开口:“陈三,二十三岁,豫州陈留人。父早亡,母病重,租种地主十亩地,年租六石。三年前被曹军抓丁,因不识丁,做了辅兵。”她顿了顿,“这是他档案上写的。可有人找他聊过这些吗?”

无人应答。

“没有。”孟瑶放下地图,“因为咱们的战俘工作,变成了两件事:一是张医官负责的‘生活优待’,二是老周负责的‘政治讲课’。两件事各干各的,中间缺了一样最重要的——”

她站起身,走到墙上挂的《战俘工作条例》前,手指点着其中一行:

“‘通过教育改造,促其认清战争本质,自愿选择道路。’

怎么认清?不是念纲领,是让他们自己说,自己比。说说曹军营里,当官的怎么打骂士兵,怎么克扣军饷;比比在赤火公社这边,官兵怎么平等,怎么互助。说说家里为什么穷,地主的租子怎么收;比比赤火公社怎么分田,怎么减租。”

她转过身:“陈三为什么想跑?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留下。吴长顺为什么嚣张?因为他知道,咱们只会‘优待’,不敢碰他‘军官’的身份。”

张明远小声道:“可政策确实说要优待军官,体现宽大……”

“宽大不是纵容。”孟瑶盯着他,“对真心悔改的军官,我们优待,给出路。对吴长顺这种顽固分子,一边享受优待一边散布反动言论的——这不是改造对象,这是敌人。对待敌人,该关禁闭关禁闭,该劳动改造劳动改造。生活待遇上,和士兵一样,不搞特殊!”

她走回座位,声音放缓:“同志们,社长常说,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优待俘虏’是政策,但政策不是死的。对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策略——对普通士兵,要感化教育;对顽固军官,要斗争改造;对真心投诚的,要大胆使用。不能一刀切,更不能把‘优待’搞成‘供祖宗’。”

赵大山眼睛亮了:“孟书记,那吴长顺……”

“明天开斗争会。”孟瑶斩钉截铁,“让他当众交代,在曹军里怎么欺压士兵,怎么克扣粮饷。让被他欺压过的俘虏站出来揭发。同时,组织诉苦会,让陈三这样的穷苦人出身,说说家里为什么穷,为什么被抓丁。两相对比,什么是压迫,什么是解放,他们自己会想明白。”

她环视众人:“从明天起,取消军官小灶,所有战俘同吃同住同劳动。政治课不能光念纲领,要结合具体人、具体事。每个干部都要下到战俘中,谈心,交朋友,解决实际困难——但不是用鸡蛋解决,是用道理解决。”

会场气氛变了。张明远还想说什么,孟瑶抬手制止:

“张医官,我知道你怕外人说闲话。但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把俘虏养得白白胖胖,他们回去却继续给曹魏卖命,继续欺压百姓,那我们的‘优待’是仁慈,还是愚蠢?如果我们通过改造,让一个曹军士兵变成赤火公社战士,那才是真正的胜利,才是给外人看的最好榜样!”

夜深了。

散会后,赵大山送孟瑶出谷。走到营门时,孟瑶忽然问:“赵连长,你知道社长为什么坚持‘优待俘虏’吗?”

赵大山想了想:“为了瓦解敌军士气?显示咱们仁厚?”

“不止。”孟瑶望着远山轮廓,“社长说过:我们优待俘虏,不是因为他们值得优待,而是因为我们不能变成他们。曹魏虐待俘虏,贵霜屠杀俘虏,那是他们的残暴。我们若也那样,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她顿了顿:“但优待不是目的,是方法。目的是改造人——把被旧世界扭曲的人,改造成新世界的人。这比打胜仗更难,但更有意义。”

赵大山沉默良久,忽然立正,敬了个军礼:

“明白了,孟书记。优待是药引子,改造是治病的药。光给药引子,治不好病。”

孟瑶笑了:“对。去吧,明天开始,治病。”

月光洒在山谷里。战俘营的灯火渐次熄灭,只有岗哨的火把在风中摇晃。

而在第七木屋,吴长顺躺在铺上,睁着眼。他听见了今晚会议的风声。

明天,好像不会再有鸡蛋了。

他突然觉得,腿有点痒——不是伤口,是心里。那种被人看穿、无处躲藏的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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