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龙朔政变50（2 / 2）
莫锦瑟的心猛地一沉！冰冷的杀意如同火山熔岩瞬间冲破她所有自制力在她胸中奔腾咆哮！她猛地抬眼！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箭，穿透人群，精准无比地钉在严湛脸上！
严湛似乎毫不意外被这目光锁定。他非但没有丝毫慌张退缩，反而像是被这注视激发了一般！他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其挑衅、带着病态兴奋的冷笑！他端起酒杯，对着莫锦瑟的方向遥遥一举，眼神却依旧如同跗骨之蛆般死死黏在莫时雨惊惶无助的侧脸上！那赤裸裸的目光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征服欲，仿佛在无声宣告：这是我的猎物！我志在必得！
在这一瞬间，莫锦瑟已然完全洞悉了这个畜生下流龌龊的心思！这个靠着父亲严罗那酷吏手段得以在长安城立足的纨绔，竟敢……竟敢将主意打到她妹妹身上！严家！严罗！严湛！莫锦瑟只觉得一股阴冷狂暴的怒意在四肢百骸奔涌！那双平日里澄澈如秋水、温柔似寒星的眼眸，此刻森寒得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地狱！刺骨的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严湛……你好大的狗胆！
她在无人察觉的刹那，强行压下那足以焚毁理智的暴怒！她迅速侧首，在贴身侍女碧城耳边极快、极低地耳语了几句。碧城眼神骤然冷厉，轻轻点头，迅速躬身退开。莫锦瑟这才将森寒如冰的目光从严湛身上收回，转而温柔地、无比坚定地搂紧了怀中瑟瑟发抖的妹妹，用温热的手心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声音柔和得如同羽毛拂过，却又带着定海神针般的力量：“时雨，不怕！不怕！有姐姐在，谁也不能动你分毫！”
她抱着自己沉睡的儿子，感受着怀中妹妹因恐惧而冰冷的身体。那双低垂的眼帘下，是足以冻结血液的冰封杀意。严湛……你在找死！这份刻骨的宣判，无声地在莫锦瑟心底炸响。
文昭帝的御辇消失在长街尽头，紧随其后的皇室车驾和各家勋贵的仆从、马车也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喧嚣了一整日的平南王府终于卸下了那份煊赫荣光的重负，沉入一种巨大的、疲惫却无比满足的宁静之中。
灯火通明的前厅逐渐熄灭，只留下几盏值夜的灯笼，在深沉的夜色里散发着朦胧昏黄的光晕。仆役们蹑手蹑脚地收拾着残局，步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府邸此刻难得的安宁，也惊扰了主院那位劳心劳力了一整晚的世子妃。
宋麟一手稳稳地扶着莫锦瑟纤细的腰肢，一手替她拢紧身上裹着的暖裘披风。她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长时间的应酬和紧绷的心神让她脚步更加虚软无力，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依偎在宋麟身上。“慢些。”宋麟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支撑着她，一步一步向着疏影阁的方向走去。她的头轻轻地靠在他肩上，鼻息间是他身上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混杂着淡淡的酒意。
推开疏影阁暖阁的门，一股熟悉的、温暖的安息香混合着奶香味扑面而来。室内只点了一盏罩着柔纱的落地长信宫灯，光线温暖而朦胧。摇篮就放在床榻不远处，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那小小的襁褓里，他们的儿子睡得正酣，小胸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粉嫩的脸颊上还带着一丝无意识的笑意。疲惫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两人，但看着摇篮中安睡的小生命，看着彼此安然相扶的身影，一种巨大而平实的幸福冲散了所有的疲惫。
宋麟小心地将莫锦瑟扶到铺着厚软锦褥的拔步床边坐下，蹲下身，仔细地替她褪去精致的绣鞋和罗袜。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处理易碎的珍宝。莫锦瑟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摇篮的方向，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怜与满足。她伸出手，宋麟默契地扶着她走到摇篮边。她微微弯腰，伸出手指，极其轻柔、极其珍重地抚过儿子温热柔嫩的小脸蛋，嘴角漾开柔软的笑意，仿佛所有的辛苦都在这触碰中得到了最大的抚慰。宋麟站在她身侧，宽厚的手掌轻放在她的背上，目光同样温柔地凝视着熟睡的儿子。此时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真切地感受到“家”的意义——历经波折，失而复得，他紧紧握在手中的至宝。
“都下去歇着吧，今日辛苦你们了。”宋麟轻声对在暖阁外间候着的花嬷嬷、陈嬷嬷和碧城、小桃等人说道。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命令。众人明白世子的心意，这是要把最安谧的时光留给小夫妻和初生的小公子。她们无声地行了一礼，悄然退下，带上了门。一瞬间，世界仿佛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暖炉炭火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摇篮里那均匀得如同天籁般的婴儿呼吸声。
房内只余他们一家三口。宋麟走到莫锦瑟身边，伸出手臂，无比自然地将她揽入怀中。莫锦瑟温顺地靠着他，将头枕在他坚实的肩窝。两人一同站在摇篮边，静静地望着那沉睡的、代表着他们血脉延续和全部未来希望的小小生命。宋麟低下头，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角，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慨与深沉的爱恋。“锦瑟……”他低唤她的名字，声音因压抑着万千情绪而微微沙哑。他回想起数月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离别，她孤身离府，他疯魔般寻找……再到如今，她就在怀里，怀中是他拼尽一生也要守护的骨血。这份安宁，得来如此不易。“只愿日后……年年岁岁，如今晚。”他在她光洁微凉的额头上印下一个珍重而绵长的吻，饱含着爱意、承诺和无尽的感激。“睡吧。你今日累坏了。”
莫锦瑟依偎着他，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和那份沉甸甸的安全感。身体的疲惫是真实的，但心中的充盈感更是无比强烈。她拥有视她若珍宝的丈夫，拥有她耗尽心力、九死一生才诞下的健康儿子。这个瞬间，所有的波诡云谲、权力的倾轧、暗处的冷箭仿佛都被隔绝在疏影阁这方温暖的小天地之外。她觉得无比感恩，哪怕日后真如兄长预言那般被那“千丝缠绕”的余毒拖入黑暗的深渊，无法再看到丈夫英挺的眉宇，无法再看到儿子一日日长大的模样，此刻这份温暖、这份圆满、这份深入骨髓的爱与被爱，也足够支撑她走完余下所有的晦暗岁月，成为她灵魂深处永不熄灭的光芒。她轻轻地、满足地应了一声：“嗯。”
宋麟小心地拥着她回到床边，扶她躺下，为她仔细掖好被角。自己才褪去外袍，换上寝衣，轻轻躺在她身边，依旧习惯性地伸出手臂让她枕着，另一只大手习惯性地覆在她微凉的手背上。莫锦瑟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均匀。宋麟听着身边妻子和摇篮里儿子轻微而规律的呼吸声，只觉得内心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安定。倦意逐渐上涌，他的意识也慢慢陷入温暖的黑暗。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之下，暗涌并未平息。王府高耸的围墙在深沉的夜色下投下厚重的阴影。距离疏影阁不算太远的一处假山石后，一个如同融入夜色的身影悄然出现，与另一个早已等候在此的矫健身影无声汇合。
碧城脸上白日的恭谨温顺早已不见，眼神如寒冰般锐利森冷，对着面前的人影低语：“严湛……目标已彻底锁定。其今晚于席间对六小姐行止言语……非分之举已被眼线记录确凿。”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刻骨的寒意：“传令……‘赤隼’严密盯梢目标日常及动向。其所有异常举动，每日一次密报疏影阁！尤其……绝不可让其靠近六小姐身周三丈之内！”最后一句，是从未有过的狠绝命令！“另……目标之父严罗……其所有经手刑案卷宗暗档……特别是涉及‘私通’、‘奸淫’、‘强掳’等类案之宗卷记录……命‘卷甲库’以最快速度寻出可能涉及严家抹消、篡改或构陷的蛛丝马迹！线索，无论大小！”
“是！”那身影低应一声，如同鬼魅般再次消失，没有一丝声息。碧城依旧矗立在冰冷的夜色中，抬头望向疏影阁的方向，那里亮着温暖的柔光。她眼神中的森冷化为一种坚不可摧的守护。夜风无声，如同潜伏的巨兽，吞没了所有低语。夜色愈深，寒月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