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权力重构篇】怀清新台(2 / 2)
“那枚竹管已拆解。”鲁句践递来一块刻着密文的木片,字迹用楚式朱砂书写,笔画扭曲如蛇,“是李斯给张苍的指令:三日内查明密道走向,若有楚系遗物立刻上报。”
巴清的指尖拂过汞液管道,管壁立刻泛起涟漪,映出地面工匠们的身影——这是墨家“水镜术”,通过汞液流动传递影像。管道里的汞液经丹砂提纯,杂质已被滤去,影像清晰得能看见工匠脸上的汗珠。“李斯终究忍不住了。”她走到鼎耳旁,此刻那截青铜古物已完全埋入地宫中枢,周围环绕着八根青铜柱,柱上刻着殷商巫咒。
“鼎耳有十二种鸣法。”鲁句践打开青铜盒,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枚玉符,每枚都刻着不同地域的纹饰,“蜀地玉符插入,嘶鸣声三短一长;燕地玉符插入,是两长两短。方才收到长城传来的消息,蒙恬将军那边查获了楚系密信。”
他正说着,鼎耳突然发出三短两长的嘶鸣,汞液管道中的银白液体瞬间沸腾,在水镜中映出咸阳城的轮廓。其中一处宅院被红色光晕圈出,飞檐上挂着的青铜铎清晰可见——那是李斯的相府。巴清凑近细看,水镜中竟出现相府后院的景象:两名黑衣人正对着李斯躬身行礼,腰间佩着楚式龙纹剑。
“是赤霄军的密探传来的。”鲁句践转动暗渠壁上的青铜齿轮,水镜影像随之放大,“墨家弟子已在相府墙外埋了‘听瓮’,但相府守卫森严,听瓮只能捕捉到零星词句。”
巴清俯身轻抚鼎耳,饕餮纹在衣袖下亮起,与鼎耳上的纹饰遥相呼应。嘶鸣声突然清晰,隐约能听到对话片段:“……巴清的情报网靠汞脉传递……怀清台藏着丹砂秘册……”伴随话语的,还有汞液沸腾的声响,水镜中的影像开始晃动,显然是相府有人察觉异动。
“够了。”她抬手按住鼎耳,嘶鸣声骤然停止,水镜瞬间恢复平静。“李斯想借楚系之手除掉我,又想趁机掌控丹砂矿脉。”她取出刻有“楚”字的玉符,塞进鼎耳穿孔,“传信给巴蜀矿场,让管事故意泄露‘血砂减产’的消息,说矿脉出现地裂。再让怀清台的人放出风,说秘册记载了汞脉分布图。”
鲁句践刚要转身,鼎耳突然剧烈震颤,嘶鸣声尖锐刺耳,几乎要刺破耳膜。汞液管道中的银白液体泛起黑色,水镜中映出破碎的影像:怀清台的青铜铎倒在地上,铎舌上沾着鲜血,赤霄军的旗帜被烧得残缺,上面还插着楚式箭镞。
巴清的脸色瞬间煞白,左臂巫纹烫得惊人,饕餮纹竟浮现出裂纹,渗出血珠。她死死按住鼎耳,指尖被汞液烫得发红:“陈武!带三百赤霄军驰援怀清台!告诉留守的人,秘册在暗格第三层,用汞火才能打开!”
陈武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暗渠入口,甲叶碰撞声很快被夜色吞没。鲁句践急得额头冒汗:“会不会是李斯的调虎离山计?阿房工地还有他的眼线!”
“就是要引蛇出洞。”巴清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她看着水镜中逐渐清晰的怀清台影像,青铜门闩上的饕餮纹正在剥落——那是她亲手刻的巫咒,只有用殷商血脉才能破解。“李斯想夺秘册,楚系想借他的手除掉我,正好将计就计。”
【四、台成谶语】
三更时分,阿房地宫的汞液管道已恢复平静,但鼎耳的嘶鸣声仍带着不安,在空旷的暗渠中回荡。巴清站在情报中枢中央,看着墨家弟子将最后一块青铜板嵌入地面——板上的殷商八卦图与鼎耳纹饰完美契合,银白汞液在纹路中流淌,像大地的血脉。青铜板的接缝处用榫卯衔接,严丝合缝得连发丝都插不进。
“怀清台的消息!”陈武浑身是汗地闯入暗渠,甲胄上沾着尘土与焦痕,左臂还缠着渗血的麻布。他单膝跪地,递过一块染血的青铜符牌:“是李斯派的死士,假借楚系名义突袭。他们用了‘火攻计’,烧毁了西侧阁楼,但留守的赤霄军拼死守住了秘册。死士口中咬着这个,像是故意留下的。”
巴清接过符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蟠螭纹——这是李斯相府的私印样式,纹路里还嵌着细如粉末的血砂。她突然轻笑出声,将符牌丢入汞液管道:银白液体瞬间将其吞噬,泛起细小的气泡。“传令下去,就说楚系余孽突袭怀清台,死伤惨重,已擒获三名活口。再让蜀地矿场上报朝廷,说丹砂矿脉出现异动,需暂停供应三月,待地脉稳定再开采。”
鲁句践突然指向鼎耳,声音带着颤抖:“巴君快看!”
那截青铜古物的饕餮纹中,竟渗出暗红色液体,像凝固的血液顺着纹路流淌,在八卦图中心汇成诡异的文字。巴清凑近细看,瞳孔骤然收缩——那是用殷商甲骨文刻成的“鼎裂秦分,清主阿房”,每个字都像用刀刻在鼎耳上,随着嘶鸣声微微颤动。
“这是鼎灵示警。”鲁句践的声音发颤,伸手扶住身旁的青铜柱,“《周书》记载,商纣王末年,太庙的九鼎突然鼎耳泣血,不出三月就有牧野之败。”他说着指向鼎耳顶端的玉璧,“这半枚楚式玉璧,怕是被人下了巫咒,用来唤醒鼎灵。”
巴清的指尖轻触那些暗红色字迹,巫纹突然发出灼热光芒,与鼎耳的血色纹路遥相呼应。嘶鸣声变得高亢而悲凉,像跨越千年的叹息。她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的话:“殷商遗脉掌丹砂汞脉,遇鼎耳则承天命,或兴或亡,皆系于一念。”
原来这截鼎耳不仅是情报网中枢,更是殷商遗脉与大秦命运的纽带。李斯想掌控丹砂以固权,楚系想借鼎灵复辟故国,而她,正站在这场旋涡的中心。
“继续修建怀清新台。”她转身走向暗渠出口,玄色衣摆在汞液反射的光芒中流转,“告诉所有工匠,三日后举行上梁仪式,邀咸阳百官——尤其是御史大夫与内史监的人,务必前来观礼。”
鲁句践愣了愣:“可是李斯若察觉有诈……”
“他不会不来。”巴清的声音透过暗渠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想查密道,想夺秘册,更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能掌控鼎耳。这上梁仪式,就是给他设的局。”
走出地宫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阿房宫的夯土台基在晨曦中愈发宏伟,鼎耳埋入的位置渗出细密的汞珠,在阳光下凝成银白色雾霭。巴清抬头望向咸阳方向,那里的宫殿群在雾中若隐若现。左臂巫纹的灼痛渐渐平息,只留下饕餮纹尾端的一点殷红,像凝固的血砂。
夯土台上,工匠们已开始忙碌,木夯起落的声音与鼎耳的低鸣交织在一起。巴清抬手按住左臂的巫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她知道,这场以阿房宫为棋盘的博弈,才刚刚开始。李斯的眼线已遍布工地,楚系的阴影在暗处窥伺,嬴政的态度依旧暧昧不明。
但只要这鼎耳仍在嘶鸣,只要这汞脉仍在流动,她的情报网便坚不可摧。三日后的上梁仪式,终将成为撬动大秦棋局的关键。怀清新台,不仅是她的别馆,更将是掌控天下情报的中枢,是殷商遗脉在大秦的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