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你是……那只大蜈蚣?(1 / 2)
这种窄井,有时候一身蛮力不如几十年的经验好使。
李老栓顺着那架烂得快散架的铁梯往下爬。
井壁湿滑,全是青苔。
他每下五级台阶,手里的竹片就在井壁上轻轻敲一下。
“笃。”清脆,那是实心砖。
“笃。”依旧清脆。
到了第十八级,竹片敲上去的声音变了。
“噗”,一声发闷的钝响,像是敲在了一块烂肉上。
老头身子猛地僵住,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他从怀里摸出火镰,擦着了火星子,在那块发出闷响的井壁上一照。
青苔底下,竟涂着一层暗红色的胶,看着像血,又像蜡。
顾一白在上面看得真切,那是“血蜡封”。
遇热就会极速膨胀,一旦炸开,整个井道的人都得被活埋。
只见李老栓不慌不忙,从兜里摸出一枚铜钱,在火镰上烤得滚烫,然后迅速往那层胶上一贴。
呲啦一声轻响,那块要命的胶质软化塌陷,露出后面原本的砖石。
他手起刀落,极其精准地刮掉了一块巴掌大的胶层,硬是给后面的人清出了一条落脚的安全路。
这手艺,绝了。顾一白暗自点头,这村里果然没有简单的角色。
就在这时,井底深处那声音又飘了上来,断断续续,像是破风箱在拉扯:“东……东二……还有人……”
一直沉默的秦九娘猛地抬起头,那双灰白的眼珠子虽然看不见,却死死锁定了声音的方向。
她手中的盲杖在地上重重一顿:“东南角,第二窖。”
她侧耳听了听,脸色更难看了:“听这回声,那有常年对着空罐子喊话才会把嗓子毁成这样。他被关了起码五年。”
五年。顾一白搓了搓手指,这罗淑英是打算在地下养出一支阴兵么?
“怎么回?”阿朵转头看向秦九娘。
“叠音。”秦九娘指了指小满,“小满起头,哼咱们村祭祖的调子。咱们三个跟着,每人高半个音。这是家族里的唱法,能让他们知道上面是自家人,不是罗淑英那疯婆子。”
小满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张嘴哼出了第一个音。
那声音颤巍巍的,顺着井道往下钻。
紧接着,蓝阿公、秦九娘,还有顾一白——虽然他五音不全,但也硬着头皮跟上了节奏。
四股身音拧成一股绳,在狭窄的井道里撞击、回荡。
没过两息,井底下的回应明显急促了起来,那是手指疯狂抓挠墙壁的声音,急切,却又透着绝望的欢喜。
蓝阿公眼疾手快,抓起一把混了小满头发的香灰,顺着铁梯的一侧撒了下去。
灰尘没有直接落地,而是打着旋儿,像是被鬼牵着一样,飘飘忽忽地钻进了井壁另一侧看似严丝合缝的砖缝里,最后竟从十几米外的地面裂隙中冒了出来。
“通的。”蓝阿公蹲在地上,用树枝飞快地画出了几道线,“这地底下有风道,九个窖是连着的。西北边那三个窖顶上共用一根大梁,那是死穴。还有这儿,主窖
这一连串的配合行云流水,顾一白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这些乡野里挣扎求生的普通人,被逼到绝路上时迸发出的智慧,比什么宗门秘法都管用。
正商量着怎么破拆,头顶突然落下一团黑影。
那是怒哥。
这只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凤种此时狼狈不堪,一身艳丽的羽毛沾满了泥巴,落地时甚至有些踉跄。
它嘴里叼着个东西,当啷一声丢在阿朵手心里。
一枚生铁打的脚镣,极小,那是给婴儿戴的。
脚镣内侧全是抓痕,还沾着没干透的血。
怒哥扑棱着翅膀,尖尖的喙直指村外最高的山头。
那里,一道刺眼的赤红光柱正把夜空烧得通红。
阿朵的手指抚过那枚脚镣。
她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猛地收缩,指尖的原始真蛊像是感应到了极大的恐怖,剧烈震颤起来。
顾一白看到阿朵的身子晃了一下。
在她的瞳孔里,仿佛倒映出了修罗场:巨大的石轮悬在头顶,九个只有几岁大的孩子跪在血池边,而那个道貌岸然的大蛊师正站在高台上,五指用力,捏碎了一块雕成婴儿头骨模样的玉符。
阿朵猛地攥紧了那枚脚镣,指节发白。
她转过头,看向正准备下井的李老栓,声音冷得像冰碴子,却又带着一股无法掩饰的焦灼。
“他们开始抽魂了。”阿朵深吸一口气,那股子悲悯瞬间化作了凛冽的杀意,“我们只剩两个时辰。”
顾一白没有接阿朵那满含杀意的话茬,只是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从怀里掏出一本被油纸包了三层的小册子。
那是《茅山禁录·卷七》。
借着微弱的火折子光亮,他沾着泥污的手指快速翻动书页,纸张受潮发软,差点被他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