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这口鼎,不过是个幌子(2 / 2)
“当!当!当!”
三声脆响,木钉没入青铜,就像切豆腐一样轻松。
几乎是同一时间,躲在石头后面的小满站了起来。
她闭上眼,张嘴。
没有歌词,只有一种古怪、尖锐的音调,像是深夜里猫头鹰的叫声,又像是某种古老的呼唤。
“魂兮……归来……”
这调子不是她自己编的,是秦九娘教的。
秦九娘说,这叫“叫魂”,以前村里孩子吓丢了魂,当娘的就在井边这么喊。
石室外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七个孩子,手拉手围成了一个圈,跟着小满的调子,开始低声哼唱。
那声音不大,却在这雷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大蛊师手里的玉锤猛地一顿。
那口坚不可摧的命鼎,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鼎身上那张扭曲的人脸像是听到了母亲的呼唤,开始拼命挣扎,原本平滑的铜面上鼓起一个个大包。
“不!不可能!我的鼎!”
大蛊师眼珠子都要瞪裂了,他猛地转身,双手结出一个怪异的手印,想要强行镇压鼎里的躁动。
“晚了。”
顾一白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之前埋在四周土里的另外六枚木钉,在大蛊师引动地气的瞬间,被彻底激活。
雷击木里的阳雷之气,混着顾一白的精血,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轰——!”
六声爆响连成一片。
那口命鼎就像是被吹爆的气球,从底部开始炸裂。
没有金属碎片的飞溅,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无数道白烟从裂缝里钻出来,那是被囚禁的精魄。
小满趁机冲了上去,顾不上鼎身的滚烫,一巴掌拍在那道最大的裂缝上。
“阿丑!回家了!”
这一声喊,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鼎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紧接着,原本赤红如血的鼎身迅速灰败,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哗啦一声散了一地。
成功了?
阿朵握紧了刀柄,却没感觉到丝毫轻松。
废墟里,大蛊师并没有暴怒,也没有吐血。
他站在那堆废铜烂铁中间,肩膀耸动,发出了一阵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嘿嘿……嘿嘿嘿……”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狂喜,眼神里满是嘲弄。
“小娃娃,你们以为毁了个炉子,就赢了?”
大蛊师张开双臂,原本干瘪的身体竟然开始诡异地膨胀,皮肤下像是钻进了无数条蚯蚓。
“这口鼎,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命鼎……”他猛地一跺脚,“早就铸进了清源村的地基里!这三十年的风水局,这全村人的命,才是我的鼎!”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突然化作一道腥红的血光,像是一盆泼出去的水,直接渗进了脚下的泥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秒,地动山摇。
不是形容词,是真的在动。
整个后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脚下的土地开始如波浪般起伏。
远处的清源村里,瓦片像下雨一样往下掉,那种沉闷的轰隆声从地底深处传来,像是某种庞然大物正在翻身。
在村子最中心的打谷场上,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裂开。
一块漆黑如墨的石碑,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升起。
石碑上没有字,只有正中间,浮现着一个巨大的、鲜红的符文。
那符文在一涨一缩,就像是一颗被钉死在石头上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
“咚……咚……”
这心跳声每响一下,村里那些老井的水面就跟着震一下,原本清冽的井水深处,开始泛起一丝浑浊的暗红。
那些浑浊的暗红并非静止,而是在井水中翻涌,像是某种沉睡巨兽呼吸时泛起的血沫。
紧接着,村里几户人家门楣上贴着的黄纸辟邪符,毫无征兆地卷起边角,噗的一声,中间烧穿了个洞,黑灰簌簌往下掉。
顾一白没有盯着那些井看。
在那块黑色石碑升起的瞬间,他已经三两步窜上了那座只剩半个顶棚的破旧祠堂。
瓦片湿滑,他脚下却像生了根。
他手里那截雷击枣木还没收回去,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顾一白手腕一抖,将焦黑的木芯狠狠插进脚下的瓦缝,直透大梁,一直顶到连接地基的泥柱上。
手掌贴上木头的刹那,一股细微却极具穿透力的震颤顺着掌心直冲天灵盖。
咚。咚。咚。
不是地震那种乱糟糟的晃动,这震动有节奏,有强弱,甚至带着某种令人作呕的温热感。
顾一白眯起眼,掐着指节默数了三息。
每分钟七十二下。
这哪里是石头在动,分明是人在心跳。
这频率是从地下三百尺深的地方传上来的。
顾一白脑子里迅速勾勒出一幅图:这块石碑不过是露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底下连着的,是一团由九个替死鬼的生辰八字硬生生揉在一起的“血壤核心”。
大蛊师那个老东西,根本没想过要正儿八经地铸什么鼎,他从三十年前开始,就把这最终的祭祀仪式,像嫁接果树一样,死死接在了清源村的地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