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归云疑局(1 / 2)
归云庄的死寂,比厮杀的战场更令人窒息。日子在煎熬中一天天滑过,昼夜交替似乎失去了意义,唯有伤口处传来的、随着天气阴晴而变化的钝痛,提醒着我(杜文钊)时间的流逝。左肩的伤口在那两名哑巴郎中特制的黑色药膏作用下,溃烂勉强止住,新肉缓慢生长,带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麻痒,但骨头深处的寒意和经脉的滞涩感,却如同附骨之疽,任凭我如何催谷血刀经内力,也难以驱散,反而因强行运功,不时引发阵阵阴寒刺骨的剧痛,咳出的痰里都带着血丝。肋下的刀伤稍好,但每次呼吸依旧牵扯着疼。
韩栋昏迷了三天才醒转,后背伤口极深,高烧反复,人是活下来了,但元气大伤,脸色蜡黄,连下地走路都颤巍巍的,大部分时间只能躺着。老耿胳膊吊着,脸上的伤口结了痂,像条蜈蚣趴着,更添几分凶悍,他沉默地照顾着韩栋,偶尔看向门外时,那只独眼里的警惕和焦躁几乎要溢出来。
我们被彻底困在了这进院子里。一日三餐有哑仆准时送来,清淡却足量,伤药也会按时更换。老刀和他手下那十来条汉子,像幽灵一样守在院子内外,不允许我们踏出院门半步,也从不与我们交谈。我曾尝试向送饭的哑仆打听王把总和其他标营兵的下落,对方只是麻木地摇头。我也曾强撑着力气,走到院门口,立刻便被两个面无表情的汉子伸手拦住,目光冰冷,不容置疑。
骆养性到底想干什么?他将我们像贵重瓷器一样收藏起来,医治、看管,却隔绝一切外界联系。他在等什么?等我的伤好?等京城的风向?还是……等某个合适的时机,将我们连同怀里的账册,一起“献”出去?
这种未知的囚禁,比刀剑加身更折磨人。每一次院门外传来的脚步声,都让我的心提到嗓子眼;每一个夜晚的寂静,都漫长得如同凌迟。
直到第五日深夜,事情终于起了变化。
窗外夜雨滂沱,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瓦片上,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我因伤口和内力反噬的疼痛难以入眠,正靠坐在榻上,暗自运转血刀经,试图疏导那愈发阴寒刺骨的内息。韩栋在里间睡得不安稳,偶尔发出模糊的呻吟。老耿则抱刀坐在外间椅子里,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但耳朵却像狼一样竖着。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却与雨声节奏迥异的“沙沙”声,混在风雨中传入我的耳朵!像是有人用极轻的脚步,踩在湿滑的庭院青苔上!
我猛地睁开眼,黑暗中精光一闪。几乎同时,外间的老耿也瞬间惊醒,独眼在黑暗中发出幽光,他无声无息地握紧了刀柄,看向我。
我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强忍伤痛,悄无声息地滑下床榻,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狸猫般贴近窗边,将糊窗的桑皮纸舔破一个小洞,向外窥视。
雨很大,院中一片迷蒙。但借着廊下气死风灯微弱的光晕,我清晰地看到两条黑影,如同鬼魅般从西侧墙头翻入,落地无声,迅速隐入廊柱的阴影中。他们的动作矫健敏捷,绝非老刀那些手下刻板沉稳的风格!
刺客!竟然找到这里来了!是谁的人?李崇道的余孽?还是京里那位“岱翁”派来的灭口死士?
我的心沉到谷底。归云庄如此隐秘,还是被找到了!骆养性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是疏忽,还是……有意放纵?
不容我细想,那两条黑影已沿着回廊,悄无声息地向我们所在的正房摸来!目标明确!
“老耿,里屋,护住韩栋!”我压低声音,急促下令,同时反手摸向枕下的血饕餮。冰凉的刀柄入手,体内那躁动不安的血刀经内力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股暴戾的杀意瞬间冲上头顶,左肩的剧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老耿眼神一厉,毫不犹豫,矮身蹿进里屋,守在了韩栋床前。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将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蛰伏的毒蛇,隐身在房门后的阴影里。血刀经的阴寒特性在此刻发挥了作用,我的体温似乎在下降,与这雨夜的寒意融为一体。
“吱呀——”
轻微的推门声,在风雨声中几不可闻。一条黑影率先侧身闪入,手中握着一柄短刃,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黑暗的外间。另一条黑影紧随其后。
就在第二名刺客全身踏入房门的瞬间,我动了!
积蓄已久的血刀经内力轰然爆发,龙转身步法催到极致,我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的鬼影,从门后阴影中射出,血饕餮带着一股惨烈的煞气,直刺第二名刺客的后心!攻其不备,一击必杀!
然而,那第二名刺客的反应快得惊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我动的刹那,他竟不回头,直接一个懒驴打滚向前扑去,同时反手一刀向后撩出,动作一气呵成!
“铛!”
火星四溅!血饕餮的刀尖被他反手刀精准地格开!但血刀刀法的诡异劲道也让他手臂剧震,闷哼一声。
“有埋伏!”率先进来的刺客厉声喝道,短刃化作一道寒光,直刺我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