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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 螳螂与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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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立刻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管事那恭敬而疏离的声音:“千户,可是身体不适?需要唤郎中吗?”

“不必。”杜文钊拉开门,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和一丝烦躁,“这药……气味太冲,喝了胃里难受。你去,照这个方子,重新抓三副来。要‘仁济堂’的药材,那里的老参须地道些,煎药时记得多加一碗水,文火慢炖。”他说着,将那个塞了暗记的药包纸袋,连同几块散碎银子,递了出去。银子是给管事的跑腿钱,而“仁济堂”,是南城一家不起眼的小药铺,掌柜的早年受过宣府边军的恩惠,阿六偶尔会在那里接些零活。

管事接过药包和银子,目光在药包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垂下:“是,小的这就去办。只是……‘仁济堂’路远,怕是得耽搁些时辰。”

“无妨,按我说的做便是。”杜文钊挥挥手,关上了门。

他站在门后,静静听着管事的脚步声远去,嘴角浮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骆养性派人监视他,他何尝不是在试探这些“耳目”的深浅和规矩。直接传递消息绝无可能,但以“病人”身份,挑剔药材,指定药铺,合情合理。管事会不会检查药包?可能会。但里面只有一张“空白的”信笺和一个寻常的边军暗记,即使被看到,也毫无意义。他赌的是,阿六如果还在“仁济堂”附近活动,如果还能认出这个暗记,如果他还念着旧情……就会明白,这是“杜头儿”在找他,有急事,需要他在“仁济堂”附近“等待、观察”。

这是一步险棋,但也是眼下唯一能走通的棋。他需要阿六这条“地头蛇”,去替他盯住疤脸刘,去摸清“云来居”和“独眼老七”的底细。而这一切的前提是,阿六能来,且愿意来。

接下来的两天,杜文钊过得如同煎熬。他表面上依旧按时服药,在庭院中缓步“散心”,翻阅那些枯燥的邸报,扮演着一个心灰意冷、伤病缠身、等待发落的“闲人”。但内心的焦灼,如同地火奔涌。他无数次推演着可能的计划,计算着每一步的风险,设想着各种突发状况。左肩的旧伤在血刀经内力的强行压制下,时好时坏,阴寒刺痛如附骨之蛆。怀里的“黑钱”冰冷而沉重,时刻提醒着他即将踏上的、无法回头的险路。

第三天傍晚,天色阴沉,似有雨雪。杜文钊照例在院中“散步”,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围墙一角。那里,一株老梅的枯枝上,不知何时,被人用草茎系上了一小块不起眼的、灰褐色的碎布条。布条打结的方式很特别,是军中常用的、代表“已见,待命”的绳结。

杜文钊的心猛地一跳,随即强行压下。阿六收到了暗记,而且回应了!他就在附近,在等待进一步的指令。

机会来了。必须在管事下一次“例行”外出采买或抓药时,创造与阿六接触的瞬间。不能说话,不能传递任何有形之物,只能依靠最简短、最隐晦的暗示。

翌日午后,管事果然再次出门,据说是去东市采买一些日用。杜文钊估摸着时间,以“胸闷气短,需透透气”为由,要求到靠近后门的一处小花园“独自走走”。负责“陪同”的仆役虽面露难色,但见他脸色确实不好,又只是在小花园范围,便没有强行跟随,只是远远守着。

小花园与后巷仅一墙之隔,墙高不过一丈,但墙头插满了防止攀爬的碎瓷。杜文钊踱步到一丛叶子落尽的忍冬藤架下,背对着那名仆役,仿佛在欣赏枯枝。他袖中手指微动,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小包东西——里面是几片从御赐宫缎上悄悄撕下的、带着独特织锦纹样的碎布,和一小块在“鬼市”用碎银换来的、成色极差的假玉佩(用作信物和定金)——用巧劲,透过忍冬藤稀疏的枝条缝隙,弹射过墙头,落入后巷。力道、角度都经过精确计算,落点应该在巷子中间偏右的位置,且几乎无声。

做完这一切,他若无其事地转身,咳嗽了几声,对远处的仆役摆了摆手,示意要回房休息。

他赌的是,阿六一定在附近某处盯着,能看到这包东西飞出,并能领会其中的意思——碎布代表“来自此地”(御赐之物,特征明显),假玉佩代表“有事相托,以此为信,需金银打点”。更详细的指令,无法传递,只能靠阿六的机灵和两人之间那点微薄的默契去猜。他需要阿六去查“疤脸刘”的藏金处和“云来居”闫老板的底细,但这无法明言。

回到书房,关上门,杜文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掌心微微见汗。这是第一步,也是最不确定的一步。阿六能否领会?是否会卷款潜逃?是否会出卖他?一切都是未知。

但他已无路可退。怀中的“黑钱”在发烫,苏州的危局在迫近,“独眼老七”的约期在逼近。他必须弄到更多的钱,必须掌握更多的信息,必须……在黑与血的狭路上,杀出一条生路。

夜色,再次降临。风雪欲来,云层低垂。杜文钊坐在黑暗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刻有斜匕暗记的、冰凉的铜钱。窗外,寒风呼啸,如同无数鬼魂在呜咽。

螳螂已伸出前肢,蝉在枝头嘶鸣。而黄雀,又藏于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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