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夺财赴约(2 / 2)
我退到死胡同斜对面一处院墙的凹角里,将自己完全融入黑暗,屏息凝神。血刀经内力运转,将呼吸、心跳乃至体温都压到最低,仿佛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时间一点点流逝。寒风刺骨,伤口处的麻木渐渐被一种尖锐的、针扎似的疼痛取代。我咬牙忍着,一动不动。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还有隐约的说话声。来了!
我微微眯起眼。巷口拐进四个人,前后各两人,护着一顶两人抬的青布小轿。轿子很普通,但抬轿的两人脚步沉稳,显然也有功夫在身。前后那四名护卫,身形精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都按在腰间鼓鼓囊囊的地方,显然是兵刃。被护在中间的轿子帘子低垂,看不清里面。
果然走了这条路。我心中稍定。轿子不疾不徐地朝着死胡同方向走来。越来越近……十步……五步……
就是现在!
我猛地从凹角里冲出,不是冲向轿子,而是冲向轿子前方那名护卫!速度极快,在对方尚未完全反应过来时,已撞入其怀中,左手并指如刀,狠戳其咽喉!同时右膝上顶,重重撞向其裆部!
“呃!”那护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眼珠暴突,手中刚抽出一半的腰刀“当啷”落地,整个人软软倒下。
“有埋伏!”后面那名护卫厉声大喝,抽刀便砍!另外两名护卫也同时拔刀,一左一右向我扑来!抬轿的两人也扔下轿子,抽出轿杠下的短棍。
我脚下一滑,避开正面劈来的刀锋,身形如同鬼魅般贴近左侧那名护卫,袖中短匕滑出,直刺其肋下!那人反应不慢,回刀格挡,“铛”的一声火星四溅!但血刀经内力催动下的匕首,势大力沉,竟将其刀锋荡开半尺,我顺势揉身而上,左手五指成爪,带着阴寒劲风,直抓其面门!
那护卫大惊,仰头急退,我指尖划过其脸颊,带出几道血痕,同时右腿如鞭,扫向其下盘!他踉跄后退,撞在墙上。
此时,另一名护卫和两名轿夫的攻击已到!刀光剑影,将我笼罩。我深吸一口气,体内阴寒内力疯狂运转,不顾肋下伤口崩裂的剧痛,将身法提到极致,在狭窄的巷子里腾挪闪避,手中短匕化作点点寒星,专攻要害。血刀经的武功本就诡谲狠辣,擅贴身短打,在这狭窄环境下更是如鱼得水。但对方毕竟人多,且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我又有伤在身,一时间险象环生,左臂又被刀锋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必须速战速决!我拼着硬受右侧轿夫一棍,重重砸在肩头,闷哼一声,借力扑向那名脸颊受伤的护卫,短匕直刺其心窝!他慌忙格挡,我匕首一翻,变刺为划,掠过其手腕,挑断其手筋!
“啊!”他惨叫着弃刀后退。
就在这时,那顶青布小轿的帘子猛地掀开,一个肥胖的身影如同肉球般滚了出来,落地后毫不迟疑,竟转身就朝着我们来时的巷口狂奔!果然是疤脸刘!他根本没在轿子里老实待着!
“想跑?”我眼中寒光一闪,拼着后背空门大开,硬接了身后一刀,借力前冲,同时左手一扬,一小撮白色粉末朝着疤脸刘后脑撒去!正是那苗疆迷药!
疤脸刘听得脑后风声,下意识回头,正好被药粉扑了满脸!“咳咳!什……”他话未说完,眼神瞬间涣散,脚步虚浮,晃了两晃,“噗通”一声栽倒在地,肥胖的身体激起一片尘土。
“刘爷!”剩下那名护卫和轿夫惊怒交加,攻势更猛。但我已知疤脸刘倒下,心下一松,招式更见狠辣。拼着以伤换伤,又解决了那名护卫,只剩两名轿夫,眼见大势已去,发一声喊,竟丢下兵器,转身就跑。
我没有追。肋下和左肩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方才强行运功,血刀经的内力反噬,一阵阵阴寒眩晕袭来。我强撑着,快速走到昏迷的疤脸刘身边,将他拖到死胡同口。然后,按照黑三所说,在死胡同入口第三块地砖处,用脚丈量,左三右四,踩下。
“咔哒”一声轻响,对面墙根那块看似寻常的木板,向下滑开半尺,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仅容一人匍匐而入。果然是暗渠!
我毫不迟疑,先将疤脸刘肥胖的身躯用力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里面潮湿阴暗,散发着恶臭,但确实已被简单清理过,勉强可通行。我奋力拖着昏迷的疤脸刘,在狭窄的甬道里爬行了约十余丈,前方出现微弱天光,是出口。
钻出暗渠,是另一条更僻静的后街。黑三正守在那里,见状立刻上前,帮我将疤脸刘拖出来,又迅速将暗渠口的遮掩物复原。
“走!”我低喝一声,忍住喉咙口的腥甜。黑三也不多话,扛起疤脸刘,我紧随其后,两人沿着早已探查好的小路,疾行而去。身后那条发生激斗的巷子,很快被远远抛在黑暗之中,只有风声呜咽,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
我们最终将疤脸刘弄到了黑三在城南贫民区的一个远房表亲废弃的破屋里。这里鱼龙混杂,臭味熏天,但正是藏污纳垢的好处所。
一盆冷水泼下,疤脸刘幽幽转醒,迷药的效果还没完全过去,他眼神涣散,肥脸上满是惊恐。待看清眼前是两个陌生面孔(我和黑三都蒙着脸),他挣扎起来:“你、你们是谁?敢绑你刘爷?知不知道老子是……”
我懒得废话,上前一脚踩在他肥厚的手掌上,用力碾了碾。
“啊——!”杀猪般的惨叫在破屋里回荡。
“金银,藏哪儿了?”我声音沙哑,刻意变了调。
“什、什么金银?好汉饶命,我……”
我脚下加力,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啊!!我说!我说!”疤脸刘疼得涕泪横流,“在、在赌坊!我卧房床下有个暗格!钥匙……钥匙在我贴身戴的玉扳指里!”
我扯下他拇指上一个油腻的翡翠扳指,捏碎,里面果然掉出一枚小巧的黄铜钥匙。黑三立刻接过,转身出去,显然是去验证了。
破屋里只剩下我和疤脸刘。他瘫在地上,像一摊烂泥,恐惧地看着我。
“谁指使你去查苏州阊门桃花坞?谁让你动威远镖局的镖?”我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森然的杀意。
疤脸刘浑身一颤,眼中闪过极度的恐惧,拼命摇头:“没、没有!好汉明鉴!我就是个混口饭吃的,哪敢……”
我拔出短匕,冰凉的刃贴在他油腻的脖子上,慢慢划出一道血痕:“想清楚再说。你的靠山,兵部那位王主事,自身难保了吧?保不住你了。说了,给你个痛快。不说,”我顿了顿,匕首往下移了移,“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听说你在南城还有处外宅,养了个唱曲的姐儿,还给你生了个儿子,今年刚满三岁?”
疤脸刘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最后一丝侥幸也崩溃了:“我、我说……是、是‘闫公公’的人吩咐的……让我查桃花坞一个姓林的妇人动向,最好能……能绑了。威远镖局那趟镖,也是他们安排人混进去的,具体要干什么,我、我真不知道啊!我就是拿钱办事,中间传话的是个姓郝的掌柜,在鼓楼大街开绸缎庄的,叫‘瑞福祥’!好汉,我就知道这么多!饶命!饶了我吧!”
闫公公!果然是他!那个南方来的神秘宦官!
“他们给你什么好处?”我冷声问。
“五、五百两银子,预付了一半……事成之后,再给一半,还说、还说能在王主事那边替我说句话……”疤脸刘瘫在地上,彻底没了气焰。
就在这时,黑三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粗布包袱,对我点点头,意思是找到了。
我看了一眼如同死狗般的疤脸刘。留着他,是祸害。但此刻杀他,麻烦更多。
我收起匕首,对黑三道:“把他捆结实,嘴堵上,扔到护城河外的乱坟岗去。是死是活,看他的造化。”
黑三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没多问,点点头,找了根麻绳,熟练地将疤脸刘捆成粽子,又撕下他一块衣襟塞住嘴。
我拿起那个粗布包袱,入手极沉。打开一看,里面是黄白之物,金锭、银锭、几件镶嵌宝石的首饰,还有一叠小额银票。粗略估算,不下两三千两之巨。果然是不义之财。
我分出一半,约莫一千多两的金银,推给黑三:“这是你应得的。今晚之事,烂在肚子里。阿六那份,你转交。从此,你我从未见过。”
黑三看着那堆金银,喉结滚动了一下,默默收起,然后扛起不断挣扎呜咽的疤脸刘,像扛一口死猪,转身消失在破屋外的夜色里。
我收起剩下的金银,没有停留,迅速离开了这处破屋。肋下和左肩的伤口疼得厉害,方才强行运功的后遗症也开始显现,一阵阵阴寒的眩晕不断袭来。但怀里的金银沉重而真实,更重要的是,从疤脸刘口中撬出的信息——“闫公公”、“瑞福祥”郝掌柜——像两把钥匙,终于插进了那扇紧闭的铁门。
子时已过,离“独眼老七”的约定,还有一个多时辰。
我必须在赴约之前,处理掉这些烫手的金银,至少藏好大部分。而且,伤势必须尽快处理,否则别说赴约,恐怕走不到废砖窑就会倒下。
辨认了一下方向,我强忍着剧痛和眩晕,朝着与阿六、黑三他们完全相反的方向,踉跄着没入更深沉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