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恐怖病院的诅咒枯骨(上)(2 / 2)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回到那里,无异于自投罗网。
可是,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在原地等死,或者,去面对那未知的、但可能是唯一的“答案”。
她深吸一口气,扶着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插在门上的拖把杆似乎还算牢固。她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片死寂。
她必须冒险出去。
轻轻抽掉那根充当门闩的拖把杆,木棍与金属门把手摩擦,发出“嘎吱”一声轻响,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等了片刻,门外依旧没有任何异响。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
走廊空荡荡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尘埃。那个爬行的怪物不见了踪影。
她没有犹豫,握紧那张泛黄的纸片,像是握着一枚通往地狱的钥匙,再次迈开了脚步。这一次,她的方向明确——327病房。
路似乎变得顺遂了些,没有再出现鬼打墙的情况。她很快看到了那扇熟悉的、半开着的、漆皮剥落的木门。
站在门口,那“滴滴…滴…”的声音更加清晰了。病房内部,和她逃离时几乎一模一样。手电筒的光(已经非常微弱了)扫过血渍斑斑的病床,那具枯骨依旧蜷缩在那里,被子被她掀开的一角也维持原状。
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林晚的目光凝固在枯骨旁边,床单的那片血污上。
那里,在她之前绝对没有注意到的位置,此刻,竟用暗褐色的、仿佛是干涸血液书写着几个扭曲的大字,墨迹(如果那是墨迹的话)未干般,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湿光:
“为什么丢下我?”
林晚的呼吸骤然停止。丢下?谁丢下了谁?
她猛地想起那张纸片上的话——“它在看着我……”
一个模糊而可怕的猜想在她脑中逐渐成形。十五年前,327病房,一个病人(很可能就是眼前这具枯骨),被遗弃在这里,孤独地死去。而当时负责的护士……或许是因为恐惧,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离开了,没有再回来。
所以……“终于等到你了……”
所以……“为什么丢下我?”
它等的是……当年的那个护士?而自己,被错认成了目标?
这个认知让她通体冰凉。
“不……不是我……”她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我不是你要等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病房里的温度骤然降低,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要冻结她的血液。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猛地变得狂乱、尖锐,像是失控的警报!
“咯咯……咯咯咯……”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
林晚惊恐地看到,那具蜷缩的枯骨,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它的四肢不再维持那僵硬的蜷缩姿势,而是像提线木偶般,被无形的线拉扯着,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缓缓地、极其别扭地……试图舒展开来!
那空洞的眼窝,再次转向她,这一次,里面不再是纯粹的虚无,而是燃起了两点针尖般大小的、幽绿色的、充满无尽怨毒的光芒!
“你……就是……”
沙哑、破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滔天的恨意,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林晚的耳膜。
“……你……回来……了……”
枯骨的一条手臂,已经完全伸展开,干枯指骨如同利爪,抬了起来,笔直地指向站在门口、浑身僵硬的林晚!
“……留下……吧……”
“……陪……着……我……”
那股束缚她双脚的无形力量再次出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大、冰冷!像是有无数只冰冷的手从地板下伸出,死死抓住了她的脚踝,将她往病房里,往那张血渍病床的方向拖拽!
“不!放开我!”林晚绝望地挣扎,手指死死抠住门框,指甲因为用力而劈裂,渗出血丝。但那股力量太大了,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被拖离门口,滑向那个散发着死亡和怨念的深渊。
手电筒“啪”地一声彻底熄灭,最后的光源消失了。整个世界陷入粘稠的、绝对的黑暗。只有那狂乱的“滴滴”声,骨骼摩擦的“喀啦”声,以及那充满怨恨的沙哑低语,在黑暗中交织、回荡。
她的小腿撞到了冰冷的铁床腿。
完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那只抬起的、枯骨的手爪,带着穿透黑暗的寒意,缓缓地、坚定不移地,向她的脸颊……抓了过来。
指尖未至,那冰冷的、带着尸臭和绝望的死亡气息,已经扑面而来。
林晚闭上了眼睛,发出最后一声无声的尖叫。
预想中的接触并没有立刻到来。
在极致的恐惧和黑暗中,时间仿佛被拉长、扭曲。那冰冷的指骨几乎要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一切声音——狂乱的心电监护仪、骨骼的摩擦、怨恨的低语——如同被利刃切断,戛然而止。
绝对的寂静。
然后,是一种微弱的、仿佛来自极其遥远之处的……呜咽?
林晚猛地睁开眼。
黑暗依旧浓稠,但她似乎能“感觉”到眼前的景象。那具几乎完全舒展开的枯骨,依旧保持着伸手抓向她的姿势,停在半空,距离她的鼻尖不到一寸。但那两点幽绿的怨毒光芒,此刻却明灭不定,像是风中残烛。那沙哑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细微的、断断续续的、充满了无尽委屈和悲伤的呜咽,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
“……冷……好冷……”
“……为什么……不救我……”
“……妈妈……”
这些碎片般的意念,不再是之前那充满攻击性的恨意,而是赤裸裸的、属于一个脆弱生命的痛苦与恐惧。
林晚愣住了。积攒到顶点的恐惧,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硬生生打断,一种复杂的、夹杂着恐惧、怜悯和难以置信的情绪涌上心头。它……在哭?
就在这时,她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那张泛黄纸片,突然微微发烫!
她下意识地低头,尽管一片漆黑,她却仿佛能“看”到纸片上那行字正在发生变化——娟秀的字迹如同被水浸染,模糊、扭曲,然后重新组合,变成了另一行更加潦草、仿佛用尽最后力气写下的血字:
“对不起……我没能救你……小雨……”
小雨?
这是一个名字!
几乎在“读”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一段陌生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了林晚的脑海!
不是视觉的画面,而是感觉——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变得无比浓烈,中间混杂着血腥和某种疾病特有的甜腻腐臭。耳边是各种医疗仪器嘈杂的运作声,护士匆忙的脚步声,还有医生压低的、急促的交谈。触觉是冰冷的,是橡胶手套紧贴皮肤的感觉,是握住一只滚烫、瘦小、布满针孔的手的触感。那只手在她(不,是记忆的主人)的手心里,微弱地抽搐着。
然后,是一个稚嫩的、气若游丝的女孩声音,带着高烧般的谵妄和深深的恐惧:“……护士姐姐……别走……我害怕……黑影……床底下有黑影……它在看着我……”
紧接着,是巨大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玻璃碎裂的声音,金属扭曲的巨响,人们的尖叫和哭喊瞬间充斥了整个世界。记忆的画面(如果那能称为画面)剧烈摇晃、翻滚,最终陷入一片黑暗和死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火警铃声……
“轰!”
林晚的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嗡嗡作响。她瞬间明白了很多事!
十五年前,圣玛丽安医院不仅仅是因为经营不善而关闭的!它一定发生过某种巨大的灾难,很可能是一场爆炸或火灾!而眼前这具枯骨,“小雨”,是在那场灾难中被困在327病房,最终被遗弃、孤独死去的孩子!那个写下“它在看着我”和“对不起”的护士,很可能就是在灾难发生时,因为某种原因(也许是自身难保,也许是混乱),没能及时救出小雨,带着巨大的愧疚离开了,或者……也死在了那场灾难里。
所以,这持续了十五年的怨念,这扭曲了医院空间的力量,并非源于纯粹的恶意,而是源于一个孩子临死前极致的恐惧、被抛弃的痛苦,以及那个护士未能履诺的深深愧疚!两种强烈的情感交织、发酵,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形成了可怕的诅咒!
“小雨……”林晚下意识地,对着那近在咫尺的枯骨,轻轻地、带着颤抖叫出了这个名字。
那只悬停在空中的枯骨手爪,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脑海中的呜咽声停顿了。
“……你……叫我?”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但里面的恨意消退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带着一丝希冀的迟疑。
“是……你叫小雨,对吗?”林晚鼓起全部勇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而肯定,尽管她的身体还在因为后怕而微微发抖,“我知道……你很害怕,很冷,很孤单……我知道……有人答应过要救你,但是没有做到……”
她一边说,一边尝试着,极其缓慢地,抬起自己颤抖的右手。她避开了那尖锐的指骨,小心翼翼地,向那枯骨的手臂——那暗黄色、布满裂纹的尺骨位置——伸去。
这是一个无比冒险的举动。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让那脆弱的平衡被打破,重新唤醒那滔天的怨气。
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冷、粗糙的骨质。
没有预想中的攻击。相反,在接触的刹那,一股汹涌的、混杂着冰冷、绝望、恐惧、还有一丝微弱渴望的洪流,顺着指尖猛地涌入林晚的身体!她几乎要晕厥过去,但强行稳住了心神。
她没有缩回手。
“对不起……”她轻声说,这句话,既是对小雨说,也像是在替那个未能履约的护士说,“让你等了这么久……受苦了……”
枯骨眼眶中那两点幽绿的光芒,剧烈地闪烁起来,然后,像是耗尽了最后能量的萤火虫,缓缓地、缓缓地……熄灭了。
那只抬起的、指向林晚的手臂,也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喀”地一声轻响,垂落下来,软软地搭在了染血的床单上。
周围那刺骨的寒意,开始如同潮水般退去。
一直响彻在耳边、如同梦魇背景音的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节奏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狂乱的警报,也不是之前那不祥的断断续续,而是逐渐放缓,变得……平稳,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如同叹息般的“滴……”,然后,彻底沉寂下去。
指示灯熄灭了。
束缚着林晚双脚的冰冷力量消失了。她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连忙用手撑住旁边的墙壁。
黑暗,依旧是绝对的黑暗。但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恶意,却消散了。空气虽然依旧浑浊冰冷,却不再带有那种深入骨髓的怨毒。
结束了?
林晚靠在墙上,大口地喘息着,感受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泪水无声地滑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名叫小雨的孩子,和那个背负着愧疚直至生命尽头的护士。
过了许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远处,一束微弱的天光,如同利剑般,刺破了走廊尽头的黑暗。
天……亮了?
林晚怔怔地看着那缕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试探着,迈开依旧发软的双腿,朝着光线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走廊没有再戏弄她。她顺利地走到了尽头,那里是一扇破损的、被木板钉死的窗户,其中一块木板不知何时脱落了,那缕清晨的微光,正是从那个缺口照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投下一道清晰的光柱。
光柱下,灰尘缓缓浮动。
她得救了。
她回头,望向327病房那依旧黑暗的门口。里面,不再有“滴滴”声,不再有冰冷的注视。
沉默了片刻,林晚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向着可能有出口的方向走去。她的脚步很慢,但很坚定。
当她终于走出圣玛丽安医院那扇锈蚀的大门,重新呼吸到外面清冷而新鲜的空气,看到灰蒙蒙但广阔的天空时,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
她站在台阶上,最后一次回望这座如同巨大墓碑般矗立的废弃医院。在三楼,那个有着破损窗户的位置,她似乎看到,有一小片白色的、像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在窗口极快地飘过,消失不见。
是窗帘吗?还是……
林晚没有再深想。她拉紧了身上单薄的衣服,感受着阳光带来的、微弱的暖意,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吞噬了无数生命与希望的诅咒之地。
在她的白大褂口袋里,那张泛黄的、写着“对不起……我没能救你……小雨……”的纸片,安静地躺着,边缘似乎比之前更加柔软了些许,仿佛被泪水浸透过。
而她的耳边,似乎还隐约回荡着那最终归于平静的、悠长的——
“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