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恐怖病院的诅咒枯骨(中)(1 / 2)
林晚回到市医院时,天已大亮。晨光驱散了夜的阴霾,却驱不散她骨子里渗出的寒意。她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工作服上沾着灰尘和不明污渍,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抠挖门框时留下的血痂和墙灰。早班的同事看到她这副模样,都吓了一跳。
“小林?你怎么搞的?脸色这么差!”同组的张护士长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林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沙哑,“昨晚没睡好,有点着凉了。”
她无法解释,也无法诉说。谁会相信她在一个废弃了十五年的医院里,与一具会说话的枯骨进行了跨越生死的对话,并险些成为怨念的陪葬品?那听起来更像是一个精神失常者的呓语。
她借口身体不适,请了半天假,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单身公寓。反锁上门,拉上所有的窗帘,将自己裹在厚厚的被子里,身体却依旧抑制不住地颤抖。327病房里的一切,如同高清电影般在她脑海中反复播放——干涸的血渍、运行的心电监护仪、蜷缩的枯骨、那沙哑的“终于等到你了”、爬行怪物的追逐、鬼打墙的绝望、最后时刻那汹涌的情感洪流和归于沉寂的“滴……”声。
尤其是“小雨”这个名字,和那段不属于她的、充满消毒水、恐惧和爆炸声的记忆碎片,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的意识里。
她冲进浴室,打开淋浴,让温热的水流冲刷身体,试图洗去那附骨之疽般的阴冷和腐朽气息。但当她闭上眼睛,水流声中似乎又夹杂了那若有若无的“滴滴”声,以及小女孩恐惧的呜咽:“……护士姐姐……别走……我害怕……”
林晚猛地关掉水龙头,大口喘息。她知道,那地方,那段经历,并没有真正放过她。
下午,她强迫自己回到医院上班。日常的忙碌——配药、打针、换床单、记录生命体征——暂时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但总有那么一些瞬间,当她独自在安静的配药室,或者走过空无一人的走廊时,那种被注视的冰冷感觉会再次浮现。她总会下意识地回头,却只能看到墙壁或者晃动的门帘。
更让她不安的是,她开始对某些声音变得异常敏感。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在其他护士听来是病人生命平稳的象征,在她耳中却总能勾起一阵心悸,仿佛下一秒那声音就会变得狂乱、拉长,宣告死亡的降临。有一次,她推着治疗车经过一间病房,里面一位小病人因为害怕打针而低声啜泣,那压抑的、充满委屈的哭声,让她瞬间僵在原地,仿佛听到了“小雨”的呜咽。
“林晚?你没事吧?”旁边的同事拍了拍她。
“啊?没……没事。”她回过神来,仓促地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慌乱。
她试图将这些异常归咎于惊吓过度和睡眠不足。但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告诉她,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圣玛丽安医院的诅咒,或许……被她带了出来。
几天后的一个夜班,医院相对平静。林晚坐在护士站写交班记录,头顶的日光灯发出轻微的嗡鸣。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走廊尽头,靠近消防安全通道的地方,一个矮小的、模糊的白影一闪而过。
她的笔尖顿住了,心脏漏跳了一拍。那身影……很像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孩子。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那是错觉,是疲惫产生的幻视。她继续低头写字,但注意力已经无法集中。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如同冰冷的蛛网,轻轻拂过她的后颈。
她猛地抬起头!
这一次,她看得清清楚楚!就在走廊对面,那间暂时空置的、没有开灯的710病房门口,一个穿着陈旧白色病号服的小女孩,正背对着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小女孩的头发枯黄稀疏,身形瘦小得可怜。
是……小雨?
林晚的呼吸几乎停止。她怎么会在这里?从那个被诅咒的废弃医院,跟到了这里?
小女孩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注视,开始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
林晚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自己会看到一张怎样的脸——是那空洞的眼窝和枯骨,还是……
就在小女孩即将完全转过身来的瞬间,护士站的电话猛地炸响!
“铃铃铃——!”
刺耳的铃声如同惊雷,打破了夜的寂静。林晚吓得一个激灵,几乎是跳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再看向710病房门口——
空无一人。
哪里还有什么小女孩的影子。
电话还在执拗地响着。她颤抖着手接起电话,是IcU打来的,询问一个病人的转科事宜。她机械地回答着,大脑却一片混乱。
是幻觉吗?两次?而且如此清晰?
挂断电话,她鼓起勇气,走到710病房门口。里面空空荡荡,床铺整齐,空气中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没有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但就在门口的地面上,她发现了一小片……暗褐色的、类似干涸血渍的斑点,只有指甲盖大小,若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
她的血瞬间凉了。这不是幻觉!
从那天起,类似的“幻觉”开始频繁出现。有时是在水房的镜子里,瞥见身后站着一个模糊的白影;有时是在给病人换药时,感觉有一只冰冷的小手轻轻碰触她的衣角;夜深人静时,走廊里会传来若有若无的、像是指甲刮擦地面的“沙沙”声,但当她出去查看时,却什么都没有。
更让她恐惧的是,她开始梦游。
第一次发现是在她值夜班后的一个清晨。她在自己公寓的客厅里醒来,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脚下冰冷。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卧室来到客厅的。而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支红色的蜡笔——那是她小时候的玩具,早已被收在杂物箱深处。
第二次,她在厨房的水池边醒来,发现水龙头开着,细小的水流无声地流淌。而她面前的冰箱门上,用那支红色蜡笔,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简笔画——一个火柴人般的小女孩,蜷缩在床上,旁边是几个颤抖的字:
“冷……好冷……”
笔迹稚嫩,绝非她自己的。
林晚看着那幅画和那行字,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小雨的怨念,不仅跟着她,甚至……正在试图影响她,操控她!
她试图反抗。她扔掉了那支红色蜡笔,在枕头下放了剪刀(听说能辟邪),甚至去寺庙求了护身符。但一切都无济于事。那个孩子的身影出现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她不再仅仅是背对着,有时会侧着脸,用那双空洞的(或者是充满哀伤的?)眼睛望着林晚。梦游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她有一次甚至发现自己站在公寓的阳台上,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栏杆,楼下是令人眩晕的车流。而她的脑海里,回荡着一个诱惑的声音:“跳下去……就不冷了……就不孤单了……”
她快要被逼疯了。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逃避和压制没有任何作用。小雨的执念太深,深到足以跨越生死的界限,扭曲现实,附着在她这个“被选中”的人身上。
或许……唯一的解决办法,不是驱逐,而是……完成?
完成那个十五年前未尽的承诺?可是,小雨已经死了,变成了一具枯骨,她还能为她做什么?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逐渐清晰。她需要知道更多的真相!关于十五年前圣玛丽安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关于那场爆炸或火灾?关于小雨的真实身份和她的家庭?关于那个未能救出她的护士?
只有了解了所有的前因后果,或许才能找到安抚那巨大怨念的方法,才能解开这个死结,也才能让她自己获得解脱。
下定决心后,林晚请了年假。她开始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渠道,调查十五年前的旧事。这并不容易,圣玛丽安医院关闭已久,相关的记录大多遗失或被销毁,当年的医护人员也散落四方,难以寻找。
她首先去了市图书馆的旧报刊阅览室,在灰尘弥漫的故纸堆里翻找。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她终于在一份十五年前的地方报纸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则简短的报道:
“城郊圣玛丽安医院发生严重气体爆炸事故,造成部分建筑坍塌,多人伤亡”
报道极其简略,没有提及具体伤亡名单,也没有说明爆炸原因,只说是“疑似管道老化泄漏引发”,并提到医院在此事后不久即宣告破产关闭。
气体爆炸……这印证了她在记忆碎片中听到的巨响和感受到的混乱。
接下来,她试图从人事方面入手。她谎称是进行医学历史研究的学生,辗转找到了几位曾在圣玛丽安医院工作过的退休老医生、老护士。大多数人对此讳莫如深,不愿多谈。只有一位住在养老院、记忆力已经有些模糊的forr护工,在听林晚提到“327病房”和“一个叫小雨的女孩”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
“小雨……?好像……是有这么个孩子……”老护工喃喃道,声音沙哑,“可怜呐……得了怪病,一直发烧,查不出原因……家里好像也没什么人管……就一个奶奶偶尔来看看……”
“那场爆炸呢?您还记得吗?”林晚急切地问。
老护工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摇了摇头:“乱……太乱了……那天晚上,轰的一声……停电了……大家都在跑,哭啊,叫啊……我记得……好像……三楼的儿科病房区……塌得最厉害……”
儿科病房区!327病房正在那个区域!
“当时负责那个区域的护士,您还记得吗?”
老护工努力回想,眉头紧锁:“护士……好像……有个姓苏的姑娘,挺负责的,对小雨那孩子特别好……爆炸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了……有人说她……唉,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姓苏的护士!
这条线索如同黑暗中微弱的光。林晚继续追查,利用网络和人脉,试图寻找这位“苏护士”的下落。几天后,她在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由前圣玛丽安医院员工建立的临时悼念网站上,找到了一个名字——苏婉晴。网站上没有照片,只有寥寥几句悼念词,提到她在十五年前的圣玛丽安医院爆炸事故中“不幸罹难”。
苏婉晴……就是她!那个写下“它在看着我”和“对不起”的护士!她并没有逃离,而是死在了那场灾难中!她的愧疚,和小雨的怨念,在死亡的那一刻交织,共同孕育了327病房的诅咒!
那么小雨呢?她的全名是什么?她的家人呢?
林晚根据老护工提供的“奶奶偶尔来看看”这条线索,以及小雨可能患有“怪病”的信息,开始排查十五年前本市儿童医院的罕见病记录(她推测小雨可能先在市儿童医院就诊,后转入圣玛丽安),以及相关的户籍信息。这是一个大海捞针的过程,困难重重。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转机出现了。她在整理自己从327病房带出来的那张泛黄纸片时(她一直将它放在一个塑料证物袋里随身携带),无意间在台灯下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发现在“对不起……我没能救你……小雨……”这行血字的背面,透过纸张,似乎有极淡的、铅笔书写留下的压痕。
她小心翼翼地用软石墨涂抹拓印,一行模糊的字迹逐渐显现出来:
“李小雨,女,8岁,免疫缺陷伴未知病原体感染,祖母:王秀兰,联系电话:xxxxxxxx”
联系地址已经模糊不清,但那个电话号码还依稀可辨!
林晚的心狂跳起来。她立刻尝试拨打那个号码。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她以为号码已经失效的时候,那边被接了起来,一个苍老而警惕的声音传来:“喂?谁啊?”
“请……请问是王秀兰,王奶奶吗?”林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我是。你哪位?”
“奶奶您好,我……我是市医院档案室的,我们在整理一些旧的医疗记录,想跟您核实一下关于您孙女,李小雨的一些情况……”林晚编造了一个理由。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林晚以为对方已经挂断了。
“……小雨……”老人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浓重的鼻音,仿佛这个名字触及了尘封多年的、最深的伤痛,“我的小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查什么……”
“我们只是想完善一下资料,特别是关于她在圣玛丽安医院……最后那段时间的情况。”林晚小心翼翼地说。
“圣玛丽安……那个该死的医院!”老人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带着哭腔和恨意,“就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小雨!要不是他们管理不善,怎么会爆炸!我的小雨……她本来就有病,那么难受……他们说会好好照顾她的……苏护士是个好姑娘,她答应我会看着小雨的……可是……可是……”
老人泣不成声。
林晚握着电话,静静地听着,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能感受到老人十五年未曾消散的悲痛和愤怒。
“奶奶,”等老人的哭声稍歇,林晚轻声问,“您后来……有去看过小雨吗?或者说,您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老人用一种近乎虚无的声音说:“……看?去哪里看?医院塌了……他们说……很多人的遗体都没找到……找不到了……我的小雨……连个坟都没有……她一个人……在那种地方……该多冷……多怕啊……”
林晚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小雨的怨念如此之深,如此执着于“冷”和“被丢下”!她不仅死于非命,而且尸骨未被妥善安葬,灵魂无处可去,只能被困在坍塌的废墟里,带着被世界遗忘的恐惧和愤怒,年复一年!
挂断电话后,林晚久久无法平静。所有的碎片都拼凑起来了。李小雨,一个被病痛折磨、缺乏关爱的孩子,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唯一依赖和信任的苏婉晴护士,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而未能兑现守护的承诺。两人双双罹难,小雨的尸骨被遗弃在327病房,苏护士的灵魂或许也因愧疚而徘徊不去。巨大的痛苦、恐惧、被抛弃感和未尽的承诺,在封闭的灾难现场形成了强大的怨念力场,扭曲了空间,吸引了像林晚这样具有某种“感应”体质(或许是她与苏婉晴相似的职业,或许是她潜意识里的某种共鸣)的人进入。
而解决这一切的关键,或许就在于“安葬”和“释怀”。
小雨需要的是一个正式的告别,一个可以被铭记、不再孤单的归宿。苏婉晴需要的是被原谅,是有人能替她完成那个未尽的承诺。
林晚知道她必须再回去一次。回到那个噩梦开始的地方——圣玛丽安医院327病房。这一次,不是为了逃离,而是为了……救赎。
为了小雨,为了苏婉晴,也为了她自己。
她选了一个白天,阳光还算充足。她带上了一个小小的、干净的檀木盒子(准备用来收敛小雨的遗骨),一叠纸钱,几支安神的线香,还有那张写着小雨名字和奶奶联系方式的拓印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