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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月下论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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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两个字,却似有千斤力道。唐韵秀微微颤抖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缓缓撑着青石站起。她的动作不再犹豫,不再僵硬,每一寸筋骨都透着前所未有的舒展——仿佛你的话语,不仅解开了她的剑招桎梏,更理顺了她多年的心结。她甚至没低头看自己湿透的衣袍,也没拍去膝头的尘土,眼中只有你,只有你手中那根还带着白花的树枝,和那树枝所代表的“道”。

“拿起你的剑。”你又道,声音里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唐韵秀弯腰,双手握住剑柄。那柄陪伴她多年的剑,此刻竟不再冰冷——指腹触到剑柄纹路时,一股熟悉的温热顺着指尖蔓延,不是内力,是一种血脉相连的契合感。这一次,它不再是证明自己的工具,不是唐门的象征,是她身体的延伸,是承载“道”的容器。

“把你看到的练一遍。”你看着她,目光锐利如月华,“记住,别用脑子想招式,用你的骨头记,用你的呼吸合,用你的心去应。”

说完,你转身迈向不远处的老槐树。树干粗得需两人合抱,树皮上刻满岁月的沟壑。你悠然靠坐,后背贴着粗糙的树干,双腿随意交叠,姿态慵懒得像在晒月亮——可这位置却刁钻至极,抬眼便能望见唐韵秀的剑势,余光亦能将黑松林的动静尽收眼底。

“他看到我们了!”唐秋瑞的声音带着哭腔,死死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躲,却被唐春芳死死拉住,连动都不敢动。

唐夏怜早已吓得浑身发软,靠在唐春芳肩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死死攥着姐姐的衣袖。

“别慌!”唐春芳用气音嘶吼,指甲掐进自己的掌心,借着疼痛维持最后一丝理智,“他没看我们,他要是想动手,我们早死了!”话虽如此,她后背的冷汗却已浸透衣衫,顺着脊椎往下淌——她比谁都清楚,杨仪这是故意的,故意选这个位置,故意让她们知道自己被发现,却偏不动手,这种无声的威慑,比直接拔剑更折磨人。

此刻的唐韵秀,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闭上眼,将剑谱上的招式、你演示的轨迹都抛在脑后,只去感受——感受夜风拂过脸颊的力度,感受月光落在肩头的重量,感受脚下青石的微凉,感受不远处你平稳的呼吸。

渐渐地,她动了。

剑出鞘时没有刺耳的嗡鸣,只有一声轻吟,像春溪破冰。她的动作很慢,比你演示时还要慢,甚至有些笨拙——手腕转动的角度偏了半分,脚步落地时也晃了一下,与你那浑然天成的道韵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剑不一样了。

以前的剑,是凌厉的,是紧绷的,是带着“不能输”的执念的;而此刻的剑,是柔和的,是舒展的,是带着“应天地”的意韵的。剑锋划破空气时,裹着月华漫出半寸柔光,竟与夜风融在了一起;剑身在月光下流转,没有了往日的杀气,反倒透着几分温润。

一招“引月归鞘”练完,她身体微微一晃,气息也乱了,显然耗尽了心神。但她的脸上,却绽开了一个极灿烂的笑容,比月色还要亮——那是顿悟后的狂喜,是找到方向的释然。她转过头,一双凤眸亮得惊人,满怀期待地望向老槐树下的你,像个练会新招式、盼着师长夸奖的孩子。

你靠在树上,指尖轻叩树干,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形似而神不似。”你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剑柄上,“你学的是风的轨迹,却没懂风的自在。风不会刻意绕开障碍物,它会穿林而过,会翻山越岭,会顺势而为——你的剑,还带着‘要像风’的刻意。继续。”

夜更深了。

落凤坡上只剩下两种声音:一种是唐韵秀的剑声,时而轻吟,时而低啸,渐渐与松涛、夜风、虫鸣交织成一曲韵律;另一种是黑松林里的心跳声,三颗心狂跳着,撞得胸骨生疼,却连一丝粗气都不敢喘。

你依旧靠在树上,姿态慵懒,指尖偶尔摘一片落在肩头的松针,漫不经心地捻碎。但你的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唐韵秀的剑——你看着她从笨拙到熟练,看着她的剑势从刻意模仿到渐有自在,看着那颗“道”的种子,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这就够了。

武学之道,点到即止。剩下的,不是靠旁人指点,是靠自己悟,靠日夜打磨,靠心性沉淀。你要做的,已经做完了。

于是,你缓缓地站起了身,拍了拍衣袍——其实根本没有灰尘,只是一个随意的动作,却像一道无形的指令,瞬间打破了场上的平衡。

唐韵秀立刻收剑而立,剑尖斜指地面,香汗顺着鬓角滑落,俏脸上满是孺慕与期待,连呼吸都放轻了。

黑松林里的三姐妹,更是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唐秋瑞的脸瞬间白了,唐夏怜直接闭上了眼睛,唐春芳则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惊呼溢出——她们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你没有看她们,只是对着唐韵秀淡淡地说:“今日便到这里。”你走到她面前,目光扫过她泛红的眼角,“你已摸到‘剑术’的门槛,再练下去只会耗损心神。疲惫时心不静,心不静则剑不定——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再练。”

你顿了顿,看着她手中的剑,一字一句道:“记住,剑不在手中,而在心中。手中剑可折,心中剑不可破。”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彻底刻进了唐韵秀的心里。她用力点头,眼中泪光闪烁,刚想再次跪下谢恩,却见你已缓缓转过身。

这一转,你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黑松林的方向。

没有杀气,没有威压,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扫过那片浓黑的阴影,像在看路边的石头、林间的野草。

轰!

唐春芳三姐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来了!

审判的时刻,终于来了!

唐秋瑞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唐夏怜的眼泪直接涌了出来,死死咬着袖子;唐春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停了——她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像玄剑门的弟子一样,倒在血泊里。

然而,你开口的语气,却平淡得像在提醒路人天要下雨:“夜深了,林子里蛇虫多,还有些夜游的走兽,三位姑娘家家的,早些回去吧。”

这句话,比任何杀气都让她们胆寒。

他知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们在这儿!他甚至知道她们是女的!

唐春芳的后背彻底被冷汗浸透,连指尖都在发抖——她们躲在林子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却能将她们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这实力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

还不等她们从震惊中回过神,你已抬手从怀中摸出三块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手腕轻轻一抖,三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那声音极轻,像蜂翼振翅,却带着惊人的精准度,穿过层层松枝,“啪嗒”“啪嗒”“啪嗒”三声轻响,精准地落在了三姐妹的脚边。

油纸被松风吹开一角,露出里面深褐色的压缩饼干——边缘还带着你掌心的余温,正是方才唐韵秀狼吞虎咽吃下的同款,淡淡的麦香混着松针气息,飘进三姐妹紧绷的鼻息里。

唐春芳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啪”地断了——宕机的空白里,全是方才唐韵秀攥着这饼干、嘴角沾着饼渣的模样。她死死盯着地上的油纸,连指甲掐进掌心的痛感都忘了。

唐夏怜死死咬着下唇才没哭出声,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砸在胸前的绿裙上,洇出点点深色,连肩头的颤抖都不敢控制得太明显。

唐秋瑞指节原本泛白的拳头缓缓松开,指甲在掌心掐出的印子还发烫,可脸上的愤怒早被冻住——取而代之的是从尾椎骨窜上来的寒意,裹着蚀骨的羞辱。她终于懂了,她们在林子里压着嗓子说“再待下去要饿晕”的窃窃私语,早被这人听得一清二楚,连她们藏在强硬下的窘迫,都被看得通透。

“山里夜凉,没什么妥当的吃食。”你的声音隔着松枝传来,调子平得像说“今日月色不错”,却带着针般的穿透力,扎进三姐妹心里,“这饼子顶饿,可以当夜宵慢慢吃,别学你们堂姐方才那般狼吞虎咽——这饼子干,这荒郊野外的没水,噎着就麻烦了。”

“噎着”两个字,像淬了冰的锤子,狠狠砸在她们紧绷的神经上。

是羞辱!是被人扒着门缝看尽心思、连伪装的强硬都被戳破的羞辱!是明明占尽上风,却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的憋屈!

说完这最后一句,你再无停留。玄色衣袂轻摆间,身形如轻烟掠过高耸的松梢,不过三两个起落,便彻底融入夜墨里,连衣袂扫过松针的轻响都没留下。

落凤坡上,只留下唐韵秀痴痴望着你离去的方向,凤眸里的狂热比月色更亮;黑松林里,三姐妹瘫坐在地,盯着那三块带着麦香的饼干,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夜色如墨,你的身影如同一缕最不起眼的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梓州城那错综复杂的街巷之中。

松涛客栈里静得只剩鼻息声,趴在柜台上打盹的伙计,颈间垂落的算盘珠子都没晃过半分。你足尖点过门槛时,连廊下悬挂的灯笼都只是轻颤了下,没惊动半分烟火气。

你没点灯,借着窗棂漏进的月华褪去外衣,随手搭在椅背上。床板虽硬,躺下时却稳得像陷进云絮,呼吸转瞬便沉了下去——悠长,平稳,没有半分波澜。

你闭着眼,却比睁眼时更清楚——落凤坡那汪看似平静的水,被你扔进去的“饼干”和“道”,炸成了翻涌的浪。唐门年轻一代的认知、唐韵秀的剑心、三姐妹的敬畏,早成了系在你指尖的线。

现在,你需要做的仅仅是耐心地等待,等待那被你掀起的惊涛骇浪,自己找上门来。

很快,你便沉沉地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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